经典蟋蟀文转载——2004年回顾之难忘紫牙紫（7-8）
七、肺腑之言四个人、四双眼、四根烟、四张脸，各怀心事的停顿了沉默而又漫长的四分钟，然后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白牙……”然后相顾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场面上也变的比较轻松了。
过了一会儿，我问道：“张老，您说了这么多，该不会我们的对手也是一条……”
“正是！”刚刚缓和的空气又一下子凝结起来。
“而且，这一条比那一条还要高出一格，严格的说，它应该叫----白 牙 正 黄 金 剑 翅！”
“唉！”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王XX老弟真是好服气，百年难遇的虫王，他竟然在20多年里弄了两条……”
“等等！您说的是去年在解放桥一条金壳子连接三条的王XX老先生么？”我情不自禁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2003年10月的一幕，当时王老先生的一条只剩四爪的金壳老油皮技压群雄，在解放桥的大堂子里，三布楞（“布楞”在这里指的是将对手的牙叼在嘴里左右轻轻一摇）打败三条超级凶口，对方要出3000元买这只少皮无毛的老家伙，可王老执意不卖，他说宁可在家里养死，也不让它在堂子里累死。当时我对王老非常佩服，他不但虫技高超，最可贵的是他的虫德更加让人尊重，听人说他家的蛐蛐如果败了从不弄死，他总是找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放生。
“就是他，你也认识？”张老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老石那边答话了：“怎么不认识啊，去年我带他去的，他爷儿俩聊的还挺投机地呢。”
“哦，那么说还真是自家人，我和他是20多年的老朋友了。”老张笑着说道。
“今年这条正黄翅从一破口我就见了，当时对手是一条等重暴口黄麻头,非常凶狠,曾经一口咬掉对手的饭须和抱爪,同时单钳也被它咬裂。可是交口只一蹭，黄麻头就抱头鼠窜，打草2分钟无牙；第二场对手是条红牙大紫披，体重大了它3毛，同样也是一蹭，紫披掉头就逃，没见到怎么打牙就已经出水了；第三条更夸张，蹭牙之后来不及回头，后腿往前蹬直接跳出斗盆，三蹦两蹦的跑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将信将疑的琢磨着，玩虫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少见，我恨不得马上见到这条虫子，看看究竟它长什么样。
“和这样的虫子交手首先要有钢铁般的硬度，其次要有足够敏捷的速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百折不挠的意志力，三者缺一不可，今年恰巧小礼工作忙，抽不出身来去上海，我们就从这200条虫里选出两条，一条是蟹壳青，另一条……”
“另一条就是在山上和老四叫板的那条，不过已经让蟹壳青给捅下来了，挺可惜的，当时真是不该咬的，挺好的一条虫就这么废了！”
“你懂什么！”张老眼睛一瞪，“不这样能行么？你要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照你那个打法到了那里输虫事小，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我心里暗笑，张老虽说快70岁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杠，真是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啊，不过本来么，玩蛐蛐的人天生就是战争犯子，虫输不要紧，但输也要输的磊落，输的不丢人，因为面子是一点也不能输的，特别象张老这样在圈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果因为大意而失掉荆州，恐怕一辈子也没法原谅自己，这就是许多虫坛前辈在成名以后激流勇退化身为高参、顾问等其他角色的的原因，玩虫者是这样，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大都是这样。然而张老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仍然还想重披战袍再上沙场，仅这份老骥伏枥的豪气就足以让同辈中那些装腔作势、固步自封、色厉内荏的伪君子汗颜。想到这里，一种崇敬的心情不禁油然而生。
“小兄弟，我等了20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我知道你也为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请求，毕竟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以后能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就难说了。” 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激动、一丝恳求。
“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求人，同时这对于你也将是一次终身难忘的回忆，不管赢还是输你都不会后悔。”
我相信老人的一席话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他了，更何况我也非常想见见正黄翅究竟有多厉害，于是欣然的说：“好吧，我答应！你老人家怎么说咱就怎么办好了！”
“小兄弟，谢谢了，认识你真荣幸，我没看错你。”张老的表情显然十分激动、兴奋。
“只是……”
“只是什么？”
“不知正黄翅体重有多大啊？”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哈哈！你放心，不会比紫牙紫大的，上次去的时候是6厘2，现在么我想不会超过6厘5，大约在6厘3、4左右。”
“您怎么知道呢！”
“我想王老弟的相虫经验应该不在我之下，他一定会把这条虫调整到最佳体重，从而保持最佳状态。”
老人又沉默了，他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喃喃的说：“但愿不会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八、老王其人
张老给紫牙紫开了两个方子，并反复的叮嘱说第一个方子回去以后服2天，接下来三天仍旧照常喂食，但是要控制喂食的数量，每天下食量务必做到吃干净，最后两天按照第二个方子调服。一天接两次铃，中午一次晚上一次，贴完玲马上把三尾提出来。第二天，老石一大早就去采办，我协助他一起精心喂养，还特意找朋友对和了20多只大盖母，此后一星期紫牙紫一直处于静养状态，有局时我就提着黄牙紫青和其他几条克出的硬口出战，三场过后其他几条虫子都下来了，惟独黄牙紫青技艺超群，所到之处如秋风横扫落叶，以摧枯拉朽之势，弹指间狂斩三大凶头，令对手心惊肉跳、闻风丧胆。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星期六一大早就接到大礼的电话：“程兄弟，咋样了？”
“一切顺利，今天约的几点钟开始啊？”
“晚上7点半，在南辛庄。”
“好的，晚上见！”
“等等，今天下午有时间么？张老想到你那去一趟。”
“那就中午过来吧，我俩做东，请请你二位，呵呵！”
“那多不好意思啊，算了吧。”
“怎么着，看不起你兄弟啊！”
“这是什么话啊！哈哈！”
“那就来吧，就这么办了，等着你啊！”
中午，张老和大李如约而至，我们两人热情款待。张老特意为紫牙紫预备了一罐枣虫，据说上局之前喂上一只能增加热量，增强体力，提高战斗力。
“怎么个吊法？”
“我给老王说好了，不做笼型，两毛之内就打。”
“太好了！我还正为这事发愁呢，这下放心了。”
“哈哈，程兄弟我知道你舍不得提扣，老王也一样，都是爱虫人啊！哈哈！”张老爽朗的笑了。
饭后，我们一行到家，张老亲自为紫牙紫下三尾，一打开罐子，只见紫牙紫一身紫光，生龙活虎，头部微微一抬，双须灵活的向上扫动，似乎在说：“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不想混了！快，把我的小蜜交出来！”
“伺候的够细发。”张老满意的笑了。“今天晚上就看它的了！”
晚上7点25分，紫牙紫吃完半个枣虫，我们出发了。
“张老，”老石问道，“咱现在去是不是晚了点，王老不会不高兴吧？”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他约我7点半到，其实就已经打算好我8点到了。”
“啊！这是咋回事呢？”我有些不解。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大礼的话又插了进来。
“约好7点半到你要是7点半以前到那是后辈应该做的，表示对前辈的尊重，如果张老要是先到的话不就丢人了，其实老王也知道咱不会早到的，只是不便捅开这张窗户纸罢了，后到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年龄比堂主小但不太懂事得人，另一种么就是象张老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为了面子嘛，您说是不张老？”
“好了好了，别耍贫嘴了！我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张老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说话间到了地方，老王早已开门迎接，一翻寒暄问候之后，进了屋，只见屋里已经有6、7个人在等候，张老一进来大家迎上去又是一番问寒问暖。然后王老又亲自将我和老石给其他人相互介绍，总之今晚来得人都是40年虫龄以上的成名人氏，这样的场面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大家都落了座，王老今天显得十分高兴：“我说老哥，昨天我又得了个宝贝！”说话间双眼一眯喜上眉梢。
“啊！是么”张老说道。
“我北京的一个朋友去年拿走我几条蟋蟀，当时要给钱，您知道我的脾气，朋友之间能要钱么？本来就是玩的东西，朋友之间一动钱就没意思了。再说我上北京的时候人家照顾的挺好，所以我就死活不同意，硬是白送给他了。没想到前天他又来济南了，说当年我的两条虫在北京打疯了，给他挣足了面子。”
“是么，好事啊！”
“后来这个朋友邻走时给我留下一只罐子，说是留个纪念……”
“就留一只啊！这不寒碜人么！”旁边有个麻子脸的人差了一句。
“你知道是什么罐子么？”王老有些不悦。
“什么好东西？拿来瞧瞧啊！”张老说道。
“大川，把那罐子拿来给你张大爷瞧瞧！”王老一边吩咐一边给张老倒水。
不一会，王老的儿子大川小心翼翼的将罐子双手捧过来。
张老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好啊！清代大师赵子玉的真品，这是文物啊！老弟，你好福气啊！”
张老此话一出，就象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纷纷围了上来，一个劲的欣赏，有的目瞪口呆，有的一脸羡慕，有的拼命赞叹，王老在一边得意的笑了。
“我说老王哥啊，我说你那条正黄翅子要是放在一般的罐子里可能就值个三千两千的，但要是放在这个罐子里嘛，哈哈！我看三万两万的都拿不下来啊！”
“谁说我要卖了！”老王把脸一沉。
我看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怎么又是那个麻子脸啊！我心中暗笑：“这下丢人了，拍马屁也要分人，这不一不小心拍到马蹄上了。真是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面子是自己争来得，有时候也是自己凑上去丢的，想拍马屁也要看清拍的是什么人，应该怎么拍，拍在什么地方。”
果然，王老发话了：“朋友，咱俩刚认识，你不太了解我的脾气，我王某人玩了一辈子虫从来就不卖虫，我也不缺钱。钱是什么？钱是他妈的王八蛋，虫不一样，好虫在我眼里跟亲儿子差不多，你让我拿着儿子去换王八蛋！这可能么！”
旁边的人已经笑成一团，麻子脸臊的满脸通红，王老仍旧是一脸严肃。
“这条虫子已经有人开到8000了，实话实说，它是在孟集花30块钱买的，但是当时我就知道它准能办事，如果我要是到一万的大局上打一嘴，赢了张口要两万你说能卖出去么？”
“我看未必，它也太小了！”麻子脸有些不服气。
“汽车轮子大，见了头尖的就撒气，水泥钉子倒小，专拣者硬的大的捏！要不这样，你今天也带来几条，你挑个最大的，咱弟兄俩赌一把大的，谁输了谁掏10000块钱行不！”
张老看到王老有些上犟了，赶忙出来调节：“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大家都是朋友，这位兄弟，你王哥的脾气你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啥都好，就是虫子上不让人，来抽根烟。”
然后回过头又向老王说：“兄弟，都这把岁数了还这么上犟，小心高血压又犯了！快坐下歇一会儿。”
老王沉了一沉然后对麻子脸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下不来台，老哥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哎！别！你看你说的，我说话有些随便，惹老哥您生气了，是我不对，应该向您赔不是才对啊！”
两个人刚才还唇枪舌剑吵的面红耳赤，然而顷刻之间怨气化为乌有，大部分虫友都是这样，火上的快，退的也快，其实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没有这份大度就不要玩蟋蟀。
“其实兄弟啊，我给你说句实话，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除了老婆孩子亲戚里道之外，蛐蛐就是我最亲的东西，从收回家开始又是洗澡又是喂食，又是清底又是晾罐的，比拉把个孩子还累，你说我舍得卖么，所以宁可养到老，死在罐子里，也比卖了它挣钱强的多，你说是么？”
麻子脸不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我在一旁已经暗暗的挑起了大拇指：“好一个老王，我真弯儿们服气了，这才是爱虫人，就凭这份豪气、这份倔强、这份爱心、这份较真就足以成为所有玩虫者的榜样！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上下打量了一翻这位形容干瘦、目光炯炯的老人，“真他妈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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