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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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土资源作家网 作者:路远 |
(一) 街灯是一种虚弱的橘黄。夜风解释了黄昏时的闷热,凉爽而流畅。两旁的门店都闭上了眼睛。行人已经很稀少了。偶然有汽车疯狂的驶过。 这应该是凌晨一两点钟的光景。小县城毕竟不是都市,它还小,它没有不夜的激情,没有不夜的势力,不夜的风流。夜静了,昆虫的叫声就张狂了。北方的夜晚,叫的最响最广大的应该是蛐蛐的嗓门。像云絮,一片一片的;像潮水,一波一波的。灯光暗处,街角拐弯处,那云就积得厚,阴的重。波涛就汹涌,几乎称得上呼啸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沿街边墙根小心翼翼的走着。手里的小光柱一亮一亮的。他猫着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站住!”一声厉斥,像霹雳。那人立即打个哆嗦,站直了。一股更强更粗的光柱罩住了他。 “弄啥的?”两个巡警走到跟前。 那人不动不语。 “身份证拿出来!” 那人摇摇头。 “手里拿的啥?” 那人递过一个瓶子。 这是一个饮料瓶子,里面装了许多蛐蛐。灯光一照,蛐蛐们两眼晶亮,嘭嘭乱蹦。两个警察相互看看,很是疑惑。就把那人带回了派出所。 那人叫方正,二十二三岁,是阳沟镇蛤蟆沟人。这方正是一个闷葫芦,在蛤蟆沟是出了名的怪人。他就像一潭清水,深不见底,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会干什么,他将干什么。但这水很清澈,舀一杯,纯净透明,而且简单,视线穿过去,毫不费力,就像穿过你鼻梁上的眼镜片子。追溯上去,方正也有一个很古怪的爷爷。爷爷早年曾做过小学教师。很少说话,见人总是点点头。他曾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用枣木秘密的刻了一个小木头人。小木人大约两寸高,像是个妇人,五官清秀。他总是把小木人挂在脖子上,白天晚上都不摘下来。临终前,他找来木匠,作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用桐油漆了,亮亮的,很是夺目,盛了小木人,放进他的棺材里。这妇人是谁,和他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唯一与先人们不同的是,方正不喜欢上学。初中毕业他就打了退堂鼓,只是在父亲的坚持下,才勉强读完了高中。这些年,土地已经拴不住农民的身子了,农民在更大程度上成了一个称谓,一个名不副实的称谓。进入退休年龄的那些老年农民们,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力气,也不可能有退休金,就喂养几只羊或者几头猪,看管孙子,经营土地,维护家庭,用一天一天的时间去缩短等待,去充实守望。那些中青年农民们大都去了城里盖房子。有的成了瓦工,有的成了钢筋工。不喜动脑的大都有的是力气,便做土工或者叫小工。脑子活泛,不爱下苦力的就去做生意或买辆车跑运输。这个年龄的女人们就跑到城里做家政或扫马路等等。高中或初中毕业的小青年们大多被劳务输出了,他们走进沿海的工厂里当工人。不想出去打工的能人们就在家里搞养殖或种植。只有少数的孩子考上了一本或二本,继续上学。方正并不努力,自然上不了大学,高考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去找堂兄方百盛。方百盛是县城一家建筑公司的领工。建筑业永远都需要工人,方正马上就上班了。在建筑队,方正应该算作学历比较高的人。又年轻,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老板海海一见就喜欢。不久,公司就送他到西安建筑科技大学进修。两年后,方正就成了海海建筑公司的骨干技术员。但他的怪异却一点都没有变,这好像与知识占有没多大关系。 从派出所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方百盛猛吸一口烟,用手点着方正:“问你半天了连吭一声都不,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都二十几的人了,咋还一天逮蛐蛐哩?” “这又不犯法。” “不犯法派出所咋把你弄去了?不犯法派出所咋叫我领人哩?”方百盛抬脚照落地的烟屁股狠狠踩了一脚,接着又一拧,说:“咱二爸去世还没过百天,二妈卧床不起,你竟然还有心逮蛐蛐?你说,你这到底为啥?” 方正不语,拉开被子,一蒙头,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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