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电影电视里常看到特工人员在接头之前要对暗号。只有对上了暗号,才可以确认对方是自己人,才可以把生命托付于对方,才可以把比生命更重要的情报交出来。
在茫茫人海里,我们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密码,也有属于自己的暗号,尤其像我这种写童话的成年人。
一般的大众对于一个成年人能写童话会好奇。因为他们首先认定童话是孩子看的,跟大人无关。在社会活动中,当别人介绍我是个童话作家的时候,我会遇到许多探询的目光,也会遇到诸如此类的提问:“你为什么写童话呢?”“童话作家一般要很有童心吧?难怪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接触过后,虽然看我行为并无太多异常,但还是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你好孩子气哦!”
面对这些问题,我一般不作回答。如果是文艺圈子里的人,我最多会说:“写童话很好玩,所以就写童话啦!”
最近出去参加了两次会议,这两次会议都是要住会的,所以就和陌生或不陌生的、熟或者不熟的人有了较多的接触,而恰好最近媒体上关于我的消息又比较多,更是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相处的时候,没有事情可干,大家就说,给我们讲讲你写的童话吧!
平时我只对孩子们讲故事。在大学里,对研究生和本科生讲课的时候,我讲别人写的故事,很少讲自己写的故事,虽然有时候我觉得别人写的故事并不见得比我写的更好。但大学生都是具有批判性思维的,你越自吹自擂,他越把你嗤之以鼻。所以我在处理这个问题上,不能以天真心态,而应以世俗眼光。但开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等时间流逝,干坐着也确实无聊,又拗不过面子,于是我就讲了一个故事。这故事恰好是我前几天才写的,不足一千字,讲起来很简单:
一只蟋蟀住在田埂下面,一天,蟋蟀看到田埂上开了一朵小雏菊,蟋蟀问雏菊:你是来做我的朋友的吗?你的花那么香,是为了让我闻你的花香吗?
雏菊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去年一只小鸟把我留在这儿,今年我就从这儿长出来了,开了花。”
“那你一定是我认识的那只小鸟留下来的,是它让你做我的朋友的。去年我认识一只燕子,冬天它飞回南方去了,它答应回来的,但它今年没有回来,原来它让你留下来了。”
雏菊说:“我也不认识什么燕子。但我会跳舞!”
雏菊就跳起舞来,她的腰很细,能跳出很多很好看的动作,还能在风里仰起脸旋转。
蟋蟀看到雏菊跳得这么好看,忍不住鼓掌,还唱起“ , ”的蟋蟀之歌,为她伴奏。
雏菊说:“如果做朋友就是我跳舞的时候有人看,还有人鼓掌和伴奏,我喜欢和你做朋友。”
蟋蟀和雏菊在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夏天。
秋风吹来的时候,蟋蟀看到雏菊的叶子黄了,花瓣也卷起来,干枯了。
“你怎么啦?你生病了吗?”蟋蟀问雏菊。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要凋谢了。”雏菊说。
“什么是凋谢呢?”蟋蟀问。
“凋谢就是花开过了,又落了。”雏菊说。
蟋蟀不明白雏菊会落到哪里去,他问:“那你也像燕子一样,要到南方去吗?”
“我不知道。”雏菊说。
那一夜风很大。蟋蟀在自己的洞里还听得到外面呼呼的风声。第二天一早蟋蟀就跑出去看雏菊,可是,田埂上的雏菊已经不见了。昨夜的风把雏菊吹落到田埂边的水沟里,流水把雏菊带走了。
整整一天,蟋蟀都趴在自己的窗台上,看着曾经开过雏菊的田埂。看着看着,蟋蟀不由自主地唱起歌来。就在蟋蟀唱歌的时候,雏菊美丽的脸浮现在蟋蟀的心里。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到我的心里来了。”蟋蟀高兴地说。
故事讲完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有人说:“哦,小孩子肯定喜欢听。”有人说:“还蛮有趣的。”还有人看表,提醒大家:“该开会了。”
于是,我很后悔自己讲了这个故事。我本来应该跟大家说说市井新闻的,或者说哪家店的名品在打折,而谁的手袋看上去像水货什么的。要不就说说谁最近又升职了,谁最有希望当XX长。
……
年复一年,总有人在仰望星空,也总有人在人海里寻找,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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