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良先生与王世襄先生一起探讨蟋蟀文化
斗 蟋 情 缘
依稀柏家多高士,
独有绝技誉古今.
伯乐善识千里马,
柏良能解真将军.
------山东艺术学院张洪祥教授为《秋战韬略》题诗
柏良先生收藏的古燕赵子玉蛐蛐罐
柏良先生着作
一、儿时记忆
记得小学五年级暑假末期,约邻居家的小伙伴到郊区段店、辛庄一带逮蛐蛐.家离逮蛐蛐的地方大约十里地,那时穷得没有自行车更别说汽车了,所以天不亮小伙伴们就出发,虽然睡眼朦胧,但为能捉得“晨叫”,走起路来就像竞走运动员.
那时济南郊区还是农村,大片大片的玉米地,房前屋后多是农户自己圈起的小菜园.还有近庄的沟壑田埂都是蟋蟀藏身之处.听到叫声宏亮的蟋蟀,捉出来多是个头较大、品相优良的斗虫.当捉到一只品相皆优的斗蟋,心里的喜悦不亚于考试得了满分.
太阳升起后,蟋蟀们多收翅藏身.小伙伴结束狩猎,简单地盘点收获,打道回府.此时虽然又饿又累笑意却写在脸上.
把小虫捉回家,只是斗蟋活动的第一步,接下来蛐蛐的吃、喝、住都得照顾好,一不用心就会虫亡神伤.
就说吃吧:在“前秋”,每头每天依斗蟋个头大小和食量给食。就是大饭量了.也不能再多给,因为吃的过饱了,反会转动不灵.外行喂蛐蛐,往往抓一把饭粒撒在盆里,蛐蛐吃多吃少无法查考,剩下的饭粒也干巴无用.
“中秋”以后,蛐蛐食量减少,为了不因食量减少而失去战斗力,在此期间喂混合饲料,各种营养需搭配得当。这阶段是斗虫的壮育期,能不能喂好,关系到整个赛季的成绩。
“后秋”食料又不一样了:既要给斗蟋喜爱的食品,又要防饲料“过荤”,使斗蟋过快衰老,所以“后秋”给食更加科学。
当时玩蛐蛐纯属童趣,这些知识都是后来知道的,尤其是结识了刘冠三老先生之后.
刘先生是当时济南大实业家、知名人士,也是大蛩家.他曾携鲁虫(山东蟋蟀的官称)在全国大赛夺得“重阳旗”(冠军).
进入刘老先生一辈圈子玩斗蟋,才真正步入斗蟋研究的殿堂.从对蟋蟀这一昆虫的认知,到玩赏蟋蟀的历史,深深地认识到斗蟋虽雕虫小技,却博大精深.
二、盛年虫事
玩赏蟋蟀是东方华语族独有的民俗文化.
相传盛唐时期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花、鸟、鱼、虫皆成休闲乐事.
一天,两村童在田间玩耍,发现两头蟋蟀在打斗,且招式花样繁多,甚是好看.斗胜者振翅宏鸣,尽显将军风范;落败者哑然逃蹿.村童便捉回几头在村中比斗,成人亦被吸引,于是百姓秋季斗蟋很快成风.官宦人家跟风乘势且很快传入皇室,斗蟋之风于宫庭大兴,遂代代相传.
于是,从选择品相优良善斗蟋蟀的知识,到制造调养蟋蟀的器皿----蟋蟀盆,文化的因子慢慢积淀,逐渐形成了华人独树一帜的蟋蟀文化.
蟋蟀文化源远流长,然而到了文革时期,蟋蟀文化和其它文化一样惨遭摧残.
当时,我正值盛年,受家庭出身所累,不敢参与政治活动,玩赏斗蟋却能寄托衷情.
一日,路过街口,见两个老头在泉边斗蟋蟀,便凑过去,没话找话地说:
“大爷,斗蛐蛐呢?”
没想到,一个老头瞪我一眼,说: “斗蛐蛐,总比斗人好吧?蛐蛐还有情义,人呢!?”
一句话把我问愣了,仿佛浓浓雾霭中透出一丝光亮,隐约看清了前面的路.
回到家,我从床下找出来久未翻动的《蟋蟀谱》、《促织经》、《王孙鉴》……祖先对秋虫两千多年的文化认知,闪耀着智慧的光辉.艺海浩瀚,明珠璀璨.我辈同侪,当承数代之余泽,添一已之心得,使之代代相传,发扬光大.
我静下心来,广泛地收集整理历代经典虫谱,认真研究各种描述之真伪,结合自己的实践,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相选、调养、训斗之经验,为后来成书《秋战韬略》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理论从实践中来,再由实践检验成为真理,才能正确指导人们的活动. 斗蟋是一门竞技艺术,只有参与其中,进行实战,才能得其三味.
近半个世纪,我几乎走遍齐鲁大地,考察了我省所有名虫产地,结合土壤学、气象学、营养学昆虫生命科学,得出结论:东经116度30分----117度30分之间,南北420公里,东西长700公里的狭长地带,是中华斗蟋名虫产地.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育就了鲁虫骨丰实、牙坚硬、皮枭老、色苍秀、相威猛、性刚烈、寿长延、色品俱全、出将率高的优势.
如今,这一产虫带上的宁阳、宁津等地,已经成为中华最大的蟋蟀交易集散地. 宁阳县有关部门统计,每年中秋节前后全国各地到该县收虫人不下10万,这10万大军仅收虫就为宁阳扔下至少8000万元,再加上衣食住行,每年在这里扔下至少两三个亿。
在某年宁阳蟋蟀节上,当地领导说,柏老师的结论对引导全国各地虫迷来宁阳交易秋虫起了很大作用,柏老师是宁阳发展“虫经济”的有功之臣.
任何社会活动都是以人为主体,人是活动的参与者和主导者.斗蟋也不例外.是活动就要遵守共同的规则,那么玩蟋蟀的规矩是什么呢?前辈谓之“虫道”.我常常教育后辈:虫道有三层含义.一是讲究虫品与人品,即玩斗蟋不仅要有品质优良的斗蟋,玩家还需人品高尚,斗蟋是“雅趣”,玩家应互相诚信,合谐相处.虽斗虫属竞技,但“圈子”内应该团结,交流技艺,互相尊重;二是爱虫惜虫.对待斗虫象朋友、伙伴,调养善待.不仅对斗胜的将军百倍珍惜,对斗败的小虫也要善待.我常给他们讲遇到的一件事: 一次有人邀他选虫,那些人不管虫是否“到性得时”,只管咬。一敌三者留,败的一律投入热水里。我几次劝阻不听,便愤然而去。小虫也是有生命的,如此残忍之人,岂能与之为伍?三是讲究斗场风范.斗场双方虽是对立面,但也是朋友.尽管两虫相斗杀得腥风血雨虫主依然不可失去君子风范,即斗胜斗败皆不可失态.
大概因为年龄增长,全国各地的虫友称我为“大师”、“专家”,其实真的不敢当.雕虫小技,博大精深.越是深入研究,越不能说就看透了.小小蟋蟀值得一辈又一辈去研究探讨,我只是做得用心一点罢了.
三、古稀乐章
九十年代,我从区外经委副主任、政协委员的位子上退下来以后,研究蟋蟀的时间充裕了.我把50多年选养斗虫的经验,整理成书,出版了《秋战韬略》.没想到好评如潮,该书被相关专家称为“拓荒与填补空白之功”,并深感“研究精深入微,独树巨帜”.广大虫友更是争相
购买,一时显洛阳纸贵.
从此竟厚积而发,先后又出版《山东蟋蟀谱》、《中国斗蟋选养与竞斗鉴赏》、《中华蛩家斗蟋精要》等着作,都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也算为中华民俗文化的传扬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2004年,美国休斯敦晚报记者琼斯采访我之后,对我国的斗蟋活动有了更深刻地理解认识.他惊诧于中国民俗文化有如此深厚的底蕴,之后发表了比较科学全面的新闻报道.从而扩大了中华斗蟋在海外的影响.
除着书立说外,我以虫会友,古稀之年,我仍涉足北京、上海、天津、杭州、苏州等地,携鲁虫参加比赛,每年均获得上乘战绩,使大江南北的斗蟋朋友深深地认识到了鲁虫的硬辣,同时对山东儒家文化于民俗文化渗透之实例不胜枚举,特别是关于“虫道”和戒赌,令许多不玩秋虫者也对斗蟋活动有了进一步地正确评价.
我近几年多次去专程去外地授课,传承齐鲁斗蟋文化成了本人古稀之年的一大乐事.今年在上海的一场课,网上跟贴50余条、点击率达9000多人次.
古老的齐鲁斗蟋文化,搭上了互联网高速快车,正在驶向更遥远的未来.
来源:齐鲁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