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黄 文/黑色传奇,2005年10月5日
一、 (文/黑色传奇)秋雨,如丝, 模糊了路人的眼。
山路上,一骑如飞,水花四溅。 马上之人浓眉紧锁, 如电的目光,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 他身着软铠, 斜背着一口宝剑, 怀中揣着一只竹筒, 竹筒内,一只健硕的蟋蟀六足铺开、岿然不动!
忽然,前方扬起了一道水雾, 雾气昭昭中,五匹黑马腾空而至, 五名黑衣人手中的鬼头刀, 在昏暗的秋雨中,闪着狰狞的寒光!
“叮”、“当”、“叮、”“当”, 刀剑相击,发出几下刺耳的金声, 一名黑衣人闷叫一声,栽下战马, 与此同时,独行者的臂膀和背上,绽开了几处皮肉, 血水混着雨水,顿时染红了衣衫! 独行人并不回头,他把牙关一咬, 双腿猛夹,坐下的战马飞一样地向前冲去! 身后,四匹黑马,四口鬼头刀, 梦魇一般地追来!
二、 数百里之外的王宫, 一对蟋蟀正在斗栅里盘场大战。 大皇子的“铁甲披袍”奋力地将四皇子的“兵不血刃大白牙”举起, 大白牙借势猛发啄口,撕咬披袍的脖项, 披袍渐渐不支,一张整皮的老“甲”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大皇子双拳紧握, 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从涨红的脸上滴落下来!
这是七日立擂的第六日, 大皇子挑选出的49只蟋蟀已死伤殆尽。 如果“铁甲披袍”败了, 余下的那几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又怎么抵得住四皇子剩下的十几只猛将?! 如果七日擂输掉了,按照事先的约定, 就要把太子之位让给四皇子! 想到这,大皇子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看来,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济南王巢父身上了! 但为何济南府的虫迟迟不到? 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可就算是路上有麻烦, 我派去的顶尖高手聆竹居士和秋声轩主也应该应付得了啊! 大皇子心中七上八下,根本无心观看斗栅里的战事, 恍惚中,他听到四皇子一声得意的奸笑, “皇兄,承让了!” 他知道,“铁甲披袍”完了。
三、 雨,停了。 秋风吹散了乌云,一轮淡黄色的新月露出脸来。 山路上,没有呼喊、没有喧嚣, 只有疾驰的马蹄声掠过旷野, 那声音沉重而压抑,沉闷中充满了杀机!
这是一场与时间和生命的赛跑, 每一声踩落的马蹄, 都仿佛踏在小老毛绷紧的神经上; 其实,他早就知道, 这次奉济南王巢父之命进京送虫,凶多吉少。 血越流越多,小老毛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前方出现了两个白点, 两名白衣老者,胯下白龙驹疾驰而来。 左边的白衣老者,手中一对精钢打造的竹节钢鞭, 右边的老者,手中一对寒气森森的盘龙点钢枪!
老者放过小老毛的马,横枪立鞭拦住了黑衣人的路。 “让开!”为首的黑衣人老鬼厉喝一声, 双枪老者并不打话, 左手枪凤凰点头,右手枪流星赶月, 盘龙枪划出两道寒光直奔老鬼胸口! 老鬼刀走中路,左右挽花、荡开双枪, 同时拇指一按绷簧,刀头陡长数寸,直奔敌人咽喉刺来! 两人马打盘旋,战在一起。 双鞭老者催动战马,鞭舞梨花, 竟奔三名黑衣人冲去!
少顷,“啪”地一声,一名黑衣人中鞭落马, 老鬼一惊,“噗”地着了一枪, 他纵马一越,跳出圈外。 双枪老者并不追赶,反而趁机抽出弓箭, 反手一箭,将一名黑衣人射落马下。 又是“啪”地一声,竹节钢鞭砸碎了又一名黑衣人的头颅! 老鬼愕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威震江湖的几名弟子就命丧黄泉,对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聆竹居士和秋声轩主? 没等他想明白,盘龙枪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四、 王宫擂台,第七日, 两位皇子剩余的将军要最后一决高下。 四皇子战营中虫声赫赫, 兵不血刃大白牙精神抖索,毫发无伤。 大皇子的旗下,新来了一只黄虫, 它的牙,如同秋夜那轮淡黄的新月, 它的额,布满了如愁的斗丝; 它的翅,犹如两片枯黄的落叶, 它的眼,写满了淡淡的忧伤。
秋风起了, 仿佛还在诉说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厮杀, 山峦静了, 仿佛还在回味昨夜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斗栅中,黄虫六足铺开、岿然不动, 蕴育着石破天惊的一击! 大白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显然,它感到了对手的强悍! 两虫对正,“啪”地一口, 大白牙的全身皮震裂开来, 就如同昨日支离破碎的“铁甲披袍”; 又是一口, 大白牙的身体卷了起来, 卷的好像四皇子那张扭曲了的脸……
五、 “你想要什么封赏?” 大皇子满心欢喜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老毛。 “能为王爷千岁效力是我的荣幸! 我什么也不要, 只想带着那只黄虫回家”; “嗯?为什么要带回去? 不如把它放在我的后花园,让它在这传宗接代!” 大皇子一脸的不悦。 “王爷有所不知,这只虫真名叫作相思黄, 离开故土不能超过7日,否则就会焦急生病, 王爷要是不信就看它的斗丝,错综盘结,宛若愁丝……”
大皇子犹豫了。 他深知父亲酷爱斗蟋,常常以斗蟋衡量皇子的才德, 这样的好虫,不能在自己的府中繁衍,实在是一个遗憾, 更确切地说,实在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因此,决不能让相思黄回到野外! 想到这,大皇子露出阴阴的一笑。
两日后,小老毛身穿软铠,怀揣相思黄上路了。
秋雨,如丝, 模糊了路人的眼。 山路上,一骑如飞,水花四溅。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两个白点, 两名白衣老者,胯下白龙驹疾驰而来。 左边的白衣老者,手中一对精钢打造的竹节钢鞭, 右边的老者,手中一对寒气森森的盘龙点钢枪, 马过之处,杀气横生!
“想不到他如此险恶,为了一只虫竟然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太子、继皇位!” 想到这,小老毛抽剑在手,迎了上去。 马快剑急,气势如虹,却没有碰到任何兵器! 三马交错的一刹那, 小老毛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竹节鞭击碎了他的肩, 盘龙枪刺穿了他的肋, 但他,没有回头! 他把牙关一咬,双腿猛夹, 坐下的战马飞一样地向前冲去! 身后,两匹白马,鞭枪并举, 梦魇一般地追来!
渐渐地,小老毛看到了山东的界碑, 但血越流越多,眼前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他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掏出竹筒,打开塞子、用拇指堵住,紧紧地贴在胸口, 然后用尽最后的气力策马一跃,滚下了山崖!
雨停了,云散了, 一轮淡黄色的新月露出脸来。 山崖下,小老毛的手,永远地松开了。 竹筒从他的胸前,缓缓地滑到地上, 一只雄健的蟋蟀爬出竹筒, 六足铺开,振翅幽鸣,发出了几声悲愤的绝唱……
尾声 不知过了多少年, 朝廷出了一名蟋蟀宰相,名叫贾似道。 他的脸,如同秋夜那轮淡黄的新月, 他的额,布满了如愁的皱纹, 他的眉,犹如两片枯黄的落叶, 他的眼,写满了淡淡的忧伤。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只知道他用蟋蟀,摧毁了人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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