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虫网

 找回密码
 虫友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48273|回复: 129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讨论] 国虫论坛的logo投票,欢迎多提意见!

  [复制链接]
回帖奖励 276 金钱 回复本帖可获得 2 金钱奖励! 每人限 2 次(中奖概率 70%)
跳转到指定楼层
#
发表于 2011-7-16 11:12: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论坛第一次抽奖活动,回帖就有机会获得金钱2个{:soso__12797509964020110010_4:}
小钱不成敬意,主要期待您的关注和宝贵意见。{:soso__17196310215908249837_2:}


论坛第一次抽奖活动,回帖就有机会获得金钱2个



国虫第一个logo设计:




后期logo陆续发上。

欢迎多提建议。

国虫第二个logo设计,非常感谢虫友  姚村-油葫芦子 提供。



国虫第三个logo设计,非常感谢虫友  姚村-油葫芦子 提供。



国虫第四个logo设计,非常感谢虫友  姚村-油葫芦子 提供。





国虫第五个logo设计,非常感谢虫友  姚村-油葫芦子 提供。



国虫第6个logo设计,非常感谢虫友提供,个人感觉这个还不错。



7月24日:国虫第7个logo设计,










单选投票, 共有 75 人参与投票
60.00% (45)
0.00% (0)
2.67% (2)
8.00% (6)
2.67% (2)
26.67% (20)
您所在的用户组没有投票权限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虫友注册

x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分享分享
129#
发表于 2011-10-27 00:23: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缺少神韵,过目就忘。{:soso_e100:}
128#
发表于 2011-7-29 11:47:15 | 只看该作者
都很好看投票结果是什么吧!
127#
发表于 2011-7-28 18:00: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橄榄叶 发表于 2011-7-16 11:18
顶![/哈哈。要顶的。size]

{:1_205:}{:1_205:}
126#
发表于 2011-7-28 15:11:44 | 只看该作者
{:soso_e104:}都不错
125#
发表于 2011-7-28 12:03: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soso_e163:}
124#
发表于 2011-7-27 13:33: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缺少神韵,过目就忘。
123#
发表于 2011-7-26 22:31:55 | 只看该作者
景德镇77 发表于 2011-7-16 19:47
快升

{:1_205:}{:1_205:}
122#
发表于 2011-7-26 21:08:50 | 只看该作者
{:soso_e179:}
121#
发表于 2011-7-26 12:45:50 | 只看该作者
我是做专业平面设计创意的{:soso_e121:}
120#
发表于 2011-7-26 12:44: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我是设计师 感觉最后一个非常好
119#
发表于 2011-7-25 22:13: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蟹行的最好,可惜出样有点晚了{:soso_e160:}
118#
发表于 2011-7-25 21:36: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感觉第一个好.
117#
发表于 2011-7-25 11:52:45 | 只看该作者
1号创意不错{:soso_e179:}
116#
发表于 2011-7-25 11:48:47 | 只看该作者
要顶的,1号很好{:soso_e179:}
115#
发表于 2011-7-24 22:37:07 | 只看该作者
哈哈,第七,还真不错,最适合做Logo,等结果吧,我这里还有人在做!
11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4 22:16:22 | 只看该作者

7月24日:国虫第7个logo设计,

16 秒前 上传下载附件 (6.86 KB)




最新的图案,看是否认可。

从目前投票看,整体 还是认可第一个方案。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虫友注册

x
113#
发表于 2011-7-24 18:04:17 | 只看该作者
112#
发表于 2011-7-24 15:04:16 | 只看该作者
兖州寿星头 发表于 2011-7-23 23:41
再来一个国虫网LOGO

不错,有创意!
111#
发表于 2011-7-24 10:25:59 | 只看该作者
王世襄,高人
110#
发表于 2011-7-24 10:23: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群策群力
109#
发表于 2011-7-23 23:41: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再来一个国虫网LOGO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虫友注册

x

评分

1

查看全部评分

108#
发表于 2011-7-23 22:15: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2 金钱

网里面有国虫。{:soso_e100:}
107#
发表于 2011-7-23 15:40:50 | 只看该作者
小虫痴 发表于 2011-7-16 22:58
瞎搞个助助兴:)

这网加的不好,蜘蛛网与蛐蛐是天敌,不妥!!!!
106#
 楼主| 发表于 2011-7-23 08:37:54 | 只看该作者

王世襄《秋虫六忆》(转)



北京称蟋蟀曰‘蛐蛐’。不这样叫,觉得怪别扭的。
  ‘收’、‘养’、‘斗’是玩蛐蛐的三部曲。‘收’又包括‘捉’和‘卖’。我不准备讲卖虫时如何鉴别优劣;三秋喂养及注意事项;对局禁忌和运草(南方曰‘茜’而通写作‘芡’或‘芡草’)技艺。这些古谱和时贤的专著已经讲的很多了。我只想叙一叙个人玩蛐蛐的经历。各种蛐蛐用具是值得回忆并用文字、图片记录下来的。所见有关记录,语焉不详,且多谬误。作者非此道中人,自难苛求。因此我愿作一次尝试,即使将是不成功的尝试。几位老养家,比我大二十多岁,忘年之交,亦师亦友,时常引起还念,尤其到了金秋时节。现就以上六个方面,拉拉杂杂,写成《六忆》。
  我不能脱离所生的时代和地区,不愿去谈超越我的时代和地区的人和事。因而所讲的只能是三十年代北京玩蛐蛐的一些情况。蛐蛐只不过是微细的虫豸,而是人,号称‘万物之灵’的人,为了它无端生事,增添了多种多样的活动,耗费了日日夜夜的精力,显示出形形色色的世态,并从中滋生出不少的喜怒哀乐。那么我所讲的自然不仅是细微的蛐蛐。如果我的回忆能为北京风俗民情的这一小小侧面留下个缩影,也就算我没有浪费时间和笔墨了。
  (一) 忆 捉
  只要稍稍透露一丝秋意——野草抽出将要结子的穗子,庭树飘下尚未全黄的落叶,都会使人想起一别经年的蛐蛐来。‘蛐蛐’一叫,秋天已到,更使我若有所失,不可终日,除非看见它,无法按耐下激动的心情。有一根无形的细弦,一头纪在蛐蛐的翅膀上,一头拴在我心上,那边叫一声,我这里跳一跳。
  那年头,不兴挂历,而家家都有一本‘皇历’。一进农历六月,就要勤翻它几遍。那一天立秋,早已牢记在心。遇见四乡来人,殷切的打听雨水如何?麦秋好不好?庄稼丰收,蛐蛐必然壮硕,这是规律。
  东四牌楼一带是养鸟人清晨的聚处。入夏鸟脱毛,需要喂活食,总有人在那里卖蚂蚱和油葫芦。只要看到油葫芦长到多大,就知道蛐蛐脱了几壳(音‘俏’),因此每天都要去四牌楼走走。
  由于性子急,想象中的蛐蛐总比田野中的长得快。立秋前,早已把去年收拾的‘行头’找出来。计有:铜丝罩子、蒙着布的席篓、帆布袋和几个山罐、大草帽、芭蕉叶、水壶、破裤褂、雨鞋,穿戴起来,算得上一个披挂齐全的逮(音‘歹’)蛐蛐的人了。
  立秋刚过的一天,一大早出了朝阳门。顺着城根往北走,东直门自来水塔在望。三里路那经得起一走,一会儿来到水塔东墙外,顺着小路可直达胡家楼李家菜园后身的那条沟。去年在那里捉到一条青蛐蛐,八厘多,斗七盆没有输,直到封盆。忘了今年雨水大,应该绕开这里走,面前的小路被淹了,漂着黄绿色的沫子,有六七丈宽,南北望不到头。只好挽着裤腿,穿着鞋,涉水而过。
  李家菜园的北坡种了一行垂柳,坡下是沟。每年黄瓜拉了秧,抛入沟内。蛐蛐喜欢在秧子下存身。今年使我失望了,沟里满满一下子水。柳树根上有一圈圈黄泥痕迹,说明水曾经上了坡,蛐蛐早已乔迁了。
  傅老头爱说:“沟里有了水,咱们坡上逮。”他是捉蛐蛐的能手,六十多岁,在理儿,抹一鼻子绿色闻药。会说书,性诙谐,下乡住店,白天逮蛐蛐,夜晚开书场,人缘好,省盘缠,逮回来的蛐蛐比年轻人逮的又大又好,称得起是一位人物。他的经验我是深信不疑的。
  来到西灞河的小庙,往东有几条小路通东灞河。路两旁是一人来高的坡子。我侥幸的想,去年干旱,坡上只有小蛐蛐,今年应该有大的了。
  坡上逮蛐蛐,合乎要求的姿势十分吃力。一只脚踏在坡下支撑身子,一只脚蹬在坡中腰,将草踩倒,屈膝六十度。弯着腰,右手拿着罩子等候,左手用扇子猛搧。早秋蛐蛐还没有窝,在草中藏身,用不着签子,但四肢没有一处闲着。一条坡三里长,上下都搧到,真是太费劲了。最难受是腰。弯着前进时还不甚感觉,要是直起来,每一节脊椎都酸痛,不由得要背过手去搥两下。
  坡上蛐蛐不少,但没有一个值得装罐的。每用罩子扣一个,拔去席篓管子的棒子核(音‘胡’)塞子,一口气吹它进去。其中倒有一半是三尾。
  我真热了,头上汗珠子像黄豆粒似的滚下来,草帽被浸湿了,箍得头发胀。小褂湿了,溻在身上。裤子上半截是汗水,下半截是露水,还被踩断的草染绿了。我也感到累了,主要是没有逮到好蛐蛐,提不起神来。
  我悟出傅老头的话,所谓‘坡上逮’,是指没有被水淹过的坡子。现在只有走进庄稼地了。玉米地、麦子地都不好,只有高粱夹豆子最存得住蛐蛐。豆棵子经水冲,倒在地面,水退后,有的枝叶和黄土黏在一起,蛐蛐就藏在下面,找根棍一翻,不愁它不出来。
  日已过午,初秋的太阳真和中伏的那样毒,尤其是高粱地,土湿叶密,潮气捂在里面出不去,人处其中,如同闷在蒸笼里一般,说不出那份难受。豆棵子一垄一垄地翻过去,扣了几个,稍稍整齐些,但还是不值得装罐。忽然噗地一声,眼前一亮,落在前面干豆叶上,黄麻头青翅殻,六条大腿,又粗又白。我扑上去,但拿着罩子的手直发抖,不敢果断地扣下去,怕伤了它。又一晃,跳走了。还算好,没有连着跳,它向前一爬,眼看钻进了悬空在地面上的高粱根。这回我怕沉住了气,双腿一跪,拿罩子迎在前头,轻轻用手指在后面顶,一跳进了罩子,我连忙把罩子扣在胸口,一面左手去掏山罐,一面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高粱地,找了一块平而草稀的地方蹲了下来,把蛐蛐装入山罐。这时再仔细端详,确实长得不错,但不算大,只有七厘多。刚才手忙脚乱,眼睛发胀,以为将近一分呢。自己也觉得好笑。
  山罐捆好了,又进地去逮。一共装了七个罐。还是没有真大的。太累了,不逮了。回到西灞河庙前茶馆喝水去。灌了七八碗,又把山罐打开仔细看,比了又比,七条倒有三条不够格的,把它们送进了席篓。
  太阳西斜,放开脚步回家去。路上有卖烧饼的,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逮蛐蛐总是只知道渴,不知道饿。到家之后要等歇过乏来,才想饱餐一顿呢。
  去东灞河的第二年,我驱车去向往已久的苏家坨。
  苏家坨在北京西北郊,离温泉不远,早就是有名的蛐蛐产地。清末民初,该地所产的身价高于山东蛐蛐,有《鱼虫雅集》为证。赵子臣曾对我说,在他二十来岁时,“专逮苏家坨,那里坡高沟深,一道接着一道,一条套着一条,蛐蛐又大又好。住上十天,准能挑回一挑来,七厘是小的,大的顶(音‘丁’,接近的意思)分。”他又说,“别忘了,那时店里一住就是二三十口子,都能逮回一挑来。”原来村里还有开着店,供逮蛐蛐的落脚。待我去时,蛐蛐已经退化了,质与量还不及小汤山附近的马坊。
  此行已近白露,除了早秋用的那套‘行头’,又加上一个大电筒和一把签子。
  签子就是木柄上安一个花钻头子,用它扎入蛐蛐窝旁的土中,将它从洞穴中摇撼出来。这一工具也有讲究。由于一般花钻头子小而窄,使不上劲,最好用清代军营里一种武器‘阿虎钻’头子。它形如晚春菠菜叶,宽大有尖,钢口又好,所以最为理想。我的一把上安黄花梨竹节纹柄,是傅老头匀(价钱的意思)给我的。北京老逮蛐蛐的都认识这一件‘武器’。
  那天我清晨骑车出发,到达已过中午。根据虫贩长腿王画的草图,找到了村西老王头的家。说明来意并提起由长腿王介绍,他同意我借住几天。
  当天下午,我只是走出村子,看看地形。西山在望,看似不远,也有一、二十里,一道道坡,一条条沟就分布在面前的大片田野上。
  第二天清晨,我顺着出村的大车道向西北走去,拐入一条岔路,转了一会儿,绕找到一道土好草丰的坡子。芭蕉叶搧了十来丈远,看不见什么蛐蛐,可见已经有窝了。扇柄插入后背裤腰带,改用签子了。只要看到可能有窝处就扎一下,远下轻撼,以防扎到蛐蛐,或把它挤坏。这也需要耐心,扎了二三十下不见得扎出一条来。遇见一个窝,先扎出两个又黑又亮的三尾,一个还是飞子。换方向再扎,摇晃出一条紫蛐蛐,约有七厘,算是开张了。坡子相当长,一路扎下去,几经休息总看到尽头。坡子渐渐矮了,前面又有大车道了。我心里说:“没戏了。”这三个多小时的劳动,膀子都酸了,换来了三条值得装罐蛐蛐。后来扣到的是一青一紫,紫的个不小,但脖领窄,腿小,不成材。青的还嫩,颜色可能会变,说不定日后又是一条紫的。
  喝了几口水,肯了两口馍,正想换道坡或找条沟,忽然想起傅老头的经验介绍。他说:“碰上和小伙子们一块逮蛐蛐,总是让人前面走,自己落后,免得招人讨厌。他们逮完一道坡子,半晌我才跟上来,可是我逮的往往比他们的又多又好,这叫‘捡漏儿’。因为签子扎过,蛐蛐未必就出来。如窝门被土封住,更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扒开。我捡到的正是他们替我惊动出来的。”我想验证他的经验,所以又返回头用扇子一路搧去,果然逮到一条黄蛐蛐,足有七厘多,比前三条都大。
  我回到老王头家,吃了两个贴饼子,喝了两碗棒渣粥,天没黑就睡了,因为想试试‘夜战’,看看运气如何。老王头说算你走运,赶上好天,后半夜还有月亮。没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手提签子,拿着电棒,顺着白天走过的路出村了。一出门就发现自己不行,缺少夜里逮蛐蛐的经验。天上满天繁星,地里遍地虫声,蛐蛐也乱叫一气,分辨不出哪个好。即使听到几声响亮的,也听不准在哪里叫。加上道路不熟,不敢拐进岔道,只好顺着大车道走。走了不太远,来到几棵大树旁,树影下黑呼呼的看不清楚。手电一照,原来暴雨顺坡而下,冲成水口,流到树旁洼处,汇成积水。水已干涸,坑边却长满了草。忽然听到冲成水口的坡上,叫了几声,特别苍老宽宏,正是北京冬虫养家所谓‘叫顶儿的’。我知道一定是一个翅子蛐蛐。慢慢凑过去,耐心等它再叫,挺准了就在水口右侧一丛草旁的土坷垃底下。我不敢逮它,因为只要它一跳便不知去向了。只好找一个树墩子坐以待旦。天亮了,我一签子就把它扎出来了,果然是一个尖翅。不过还不到六厘,头相小,不是斗虫是叫虫。
  回村后就收拾东西,骑车到家又是下午。三天两夜,小的和三尾不算,逮回五条蛐蛐。这时我曾想,如果用这三天买蛐蛐,应当不止五条。明知不合算,但此后每年还要逮两三次,因为有它的特殊乐趣。至于夜战,经过那次尝试,自知本事不济,再也不作此想了。得到的五条,后来都没有斗好,只有那条青色转紫的赢了五盆,最后还是输了。
  上面是对我在高中读书时两次逮蛐蛐的回忆。在史无前例的‘伟大’时代中,牛棚放出来后到下干校,有一段无人监管的时期。我曾和老友彭镇骧逍遥到马坊和苏家坨。坡还是那几道坡,沟还是那几条沟,蛐蛐不仅少而且小得可怜,两地各转了一整天,连个五厘的都没有看见,大大扫兴而归。老农说得好:“农药把蚂蚱都打死了,你还想找蛐蛐吗?”
  转瞬又二十多年,现在如何呢?苏家坨没有机会去,情况不详。但几年前报纸已报道回龙观农民自己修建起接待外宾的饭店。回龙观也是我逮过蛐蛐的地方,与苏家坨东西相望。回龙观如此,苏家坨可知矣。至于东灞河,现已成为居民区,矗立起许多座高层楼房,周围还有繁忙的商业区。我相信,在那些楼房里可能会有蟑螂,而蛐蛐则早已绝迹了。
  (二) 忆 买
  逮蛐蛐很累,但刺激性强,非常好玩。能逮到好的,特别兴奋,也格外钟爱。朋友来看,或上局去斗,总要指出这是自己逮的,赢了也分外高兴。不过每年蛐蛐的主要来源还是花钱买的。
  买蛐蛐的地点和买主,随着我年岁的增长而变换。当我十三岁时,从孩子们手里买蛐蛐。他们比我大不了几岁,两三个一伙,一大早在城内外马路边上摆摊。地上铺一块破布,布上和筐里放几个小瓦罐,装的是他们认为好的。大量的货色则挤在一个蒙着布的大柳筐里。他们轮流喊着:“抓老虎,抓老虎,帮儿头,油葫芦!”没有喊出蛐蛐来是为了合辙押韵,实际上柳筐里最多的还是蛐蛐。当然连公带母,帮儿头、老米嘴等也是应有尽有。罐布掀开一条缝,往里张望,黑压压爬满了,吹一口气,噼啪乱蹦。买虫自己选,用一把长柄小罩子把虫起出来。言明两大枚或三大枚(铜板)一个,按数付钱。起出后坏的不许退,好的卖者也不反悔,倒是公平交易。俗话说:“虫王落在孩童手”,意思是顽童也能逮到常胜大将军。我就不止一次抓到七厘多的蛐蛐,赢了好几盘。还抓到过大翅油葫芦,叫的特别好。要是冬天分(音‘份’,即人工孵化培养)出来的,那年头要值好几十块现大洋呢。
  十六七岁时,孩子摊上的蛐蛐已不能满足我的要求,转而求诸比较专业的常摊。他们到秋天以此为业,有捕捉经验,也能分辨好坏,设摊有比较固定的地点。当年北京,四城都有这样的蛐蛐摊,而以朝阳门、东华门、鼓楼湾、西单、西四商场、菜市口、琉璃厂、天桥等处为多。此外他们还赶庙会,日期是九、十隆福寺,七、八护国寺,逢三土地庙,逢四花儿市等。初秋他们从‘掏现趟’开始逮一天,卖一天,出城不过一二十里。继之以两三天的短程。以上均为试探性的捕捉,待选好地点,去上十来天,回京已在处暑之后,去的地方有京北的马坊、高丽营、东北的牛栏山,西北的苏家坨、回龙观等,蛐蛐的颜色绚丽,脑线也清楚。也有人去京东宝坻,个头较大,翻开麦根垛也容易捉到,但颜色浑浊,被称为‘垛货’,不容易打到后秋。他们如逮的顺利总可以满载而归,将二十来把山罐(每把十四个)装满。卖掉后,只能再去一两趟。白露以后,地里的蛐蛐皮色苍老,逮到也买不上大价,不值得再去了。
  买常摊的蛐蛐由于地点分散,要想一天各处都看到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尽量多看几处。骑车带着山罐出发,路线视当天的庙会而定。清晨巡游常摊后再去庙会,回家已是下午。买蛐蛐如此勤奋也还要碰运气。常摊倘是熟人还好,一见面,有好的就拿出来给我看,没有就说‘没有’,不废话,省时间。如果不相识,彼此不知底细,往往没有他偏说‘有’,一个个打开罐看,看完了全不行。要不有好的先不拿出来,从‘小豆豆’看起,最后才拿出真格的来。为的是让你有个比较。大的头得特别大,好的特别好。在这种摊子上耽误了时间,说不定别的摊子上有好的已被人买走,失之交臂,岂不冤哉?!
  想一次看到大量蛐蛐,任你挑选,只有等他们出门十来天满载而归。要有此特权须付出代价,即出行前为他们提供盘缠和安家费,将来从卖虫款中扣除。他们总是千应万许,一定回来给你看原挑,约定哪一天回来,请到家来看,或送货上门。甚至起誓发愿:“谁要先卖一个是小狗子。”不过人心隔肚皮,良莠不齐。有的真是不折不扣原挑送上,有的却提前一天回来,把好的卖掉,第二天带着一身黄土泥给你挑来。要不是在进城路上已把好的寄存出去,将你打发掉再去取。但‘纸里包不住火’,事后不用打听也会有人告诉你。
  到十九、二十岁时,我买蛐蛐‘伏地’和‘山地’各占一半。所谓‘山的’因来自山东而得名。当时的重要产地有长清、泰安、肥城、乐陵等县,而宁阳尤为出名。卖山蛐蛐的都集中在宣武门外一家客栈内,每人租一间房接待顾客。客栈本有字号,但大家都称之曰‘蛐蛐店’。
  这里是最高级的蛐蛐市场,卖者除北京的外,有的来自天津和易州。易州人卖一些易州虫,但较好的还是捉自山东。顾客来到店中,可依次去各家选购,坐在小板凳上,将捆好的山罐一把一把打开,拢满了一地。议价可以论把,即十四条多少钱。也可以论条。蛐蛐迷很容易在这里消磨时光,一看半天或一天,眼睛都看花了。这里也是虫友相会之处,一年不见,蛐蛐店里又相逢了。
  在众多的卖者中,当推赵子臣为魁首,稳坐第一把交椅。
  子臣出生蛐蛐世家,父亲小赵和二陈是清末贩虫、分虫的两大家。他乳名‘狗子’,幼年即随父亲出入王公贵族、富商名伶之门,曾任北京最大养家杨广字(斗蛐蛐报名‘广’字,乃著名书画收藏家杨荫北之子,住宣武门外方壶齐,当时养家无不知‘方壶齐杨家’)的把式。三十年代因喂蛐蛐而成了来幼和(人称来大爷,住交道口后圆恩寺,是富有资财的粤海来家,亦称当铺来家的最后一代)的帮闲。旋因来沉湎于声色毒品而家产荡尽,直至受雇于小饭铺,当炉烙烧饼,落魄以终。子臣做为虫贩,居然置下房产,并有一妻一妾,在同行业中可谓绝无仅有。
  进了蛐蛐店,总不免买赵子臣的虫。他每年带两三个伙计去山东,连捉带收,到时候自己先回京坐镇,蛐蛐分批运回,有的存在家中,到时候才送到店里。他的蛐蛐源源不断,老让人觉得有新的到来,不愁卖不上你的钱。
  子臣素工心计,善于察言观色,对买主的心理、爱好,琢磨得透之又透。谁爱青的,谁爱黄的,谁专买头大,谁只要牙长,了如指掌。为哪一位准备的虫,拿出来就使人放不下。大份量的蛐蛐,他有意识的分散在几位养家,到时候好栓对,免得聚在一处,不能交锋,局上热闹不起来。他精灵狡黠,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即善于阿谀奉承,也会讽刺激将。什么时候该让利,什么时候该绷价,对什么人要放长线的大鱼,对什么人不妨得罪他了事,都运用的头头是道,一些小玩家免不了要受他的奚落和挖苦。我虽买他的虫,但‘头水’是看不到的。在他心目中,我只不过是一个三等顾客,一个爱蛐蛐却舍不得花钱的大学生而已。
  子臣不仅卖秋虫,也善于分冬虫,是北京第一大‘罐家’(分虫用大瓦罐,故分家又称‘罐家’),精于鉴别秋冬养虫用具——盆罐及葫芦。哪一故家存有什么珍贵虫具,他心中有一本帐。我从他手中买到赵子玉精品‘乐在其中’五号小罐及由钟杨家散出的各式真赵子玉过笼,时间在一九五零年,正是蛐蛐行业最不景气的时候。此时我已久不养秋虫,只是抱着过去看也不会给我看的心情才买下了它。子臣也坦率承认:“要是过去,轮不到你。”
  (三) 忆 养
  一入夏就把大鱼缸洗刷干净,放在屋角,用砖垫稳,房檐的水隔漏把雨水引入缸中,名曰‘接雨水’,留作刷蛐蛐罐使用,这是北京养秋虫的规矩。曾见二老街头相遇,彼此寒喧后还问:“您接雨水了吗?”这是‘您今年养不养蛐蛐’的同义语。北京自来水为了消毒,放进漂白粉等化学药剂,雨水、井水都比自来水好。
  立秋前,正将为逮蛐蛐和买蛐蛐奔忙的时候,又要腾出手来收拾整理养蛐蛐的各种用具。罐子从箱子里取出,用雨水洗刷一下,不妨使吸一些水,棉布擦干,放在一边。过笼也找出来,刷去浮土,水洗后摆在茶盘里,让风吹干。北京养蛐蛐的口诀是‘罐可潮而串儿(过笼的别称)要干’。过笼入罐后几天,吸收潮气,便须更换干的。故过笼的数量至少要比罐子多一倍。水槽泡在大碗里,每个都用鬃刷洗净。水牌子洗去去年的虫名和战绩,落在一起。南房廊子下,六张桌子一字儿排开。水槽过笼放入罐中,罐子摆到桌子上,四行,每行六个,一桌二十四个。样样齐备,只等蛐蛐到来了。
  逮蛐蛐非常劳累,但一年去不了两三趟,有事还可以不去。养蛐蛐却不行,每天必须喂它,照管它,缺一天也不行。今天如此,明天如此,天天如此,如果不是真正的爱好者,早就烦了。朋友来看我,正赶上我喂蛐蛐,放不下手,只好边喂边和他交谈,等不到我喂完,他告辞了。倒不是恼我失陪,而是看我一罐一罐地喂下去,没完没了,实在看腻了。
  待我先说一说喂一罐蛐蛐要费几道手,这还是早秋最简单的喂法:打开罐子盖,蛐蛐见亮,飞似的钻进了过笼。放下盖,用竹夹子夹住水槽倾仄一下,倒出宿水,放在净水碗里。拇指和中指将中有蛐蛐的过笼提起,放在旁边的一个空罐内。拿起罐子,底朝天一倒,蛐蛐屎撲簌簌地落下来。干布将罐子腔擦一擦,麻刷子蘸水刷一下罐底,提出过笼放回原罐。夹出水槽在湿布上拖去底部的水,挨着过笼放好。竹夹子再夹两个饭米粒放在水槽旁,盖上盖子,这算完了一个。以上虽可以在一两分钟内完成,但方才开盖时,蛐蛐躲进了过笼,所以它是什么模样还没有看见呢。爱蛐蛐的人,忍得住不借喂蛐蛐看它一眼吗?要看它,需要打开过笼盖,怕它蹦,又怕折断须,必须小心翼翼,仔细行事,这就费工夫了。而且以上所说的只是对一罐蛐蛐,要是有一百几十罐,每罐都如此,功夫就大了。故每当喂完一罐,看看前面还有一大片,不由得又后悔买的太多了。
  蛐蛐罐犹如屋舍,罐底犹如屋舍的地面,过笼和水槽是室内的家具陈设。老罐子,即使是真的万里张和赵子玉,也要有一层浆皮的才算是好的。精光内含,温润如玉,摸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多年的三合土原底,又细又平,却又不滑。沾上水,不汪着不干,又不一下子吸干,而是慢慢的渗干,行话叫‘慢喝水’。凑近鼻子一闻,没有潮味儿,更没有霉味儿,说它香不香,却怪好闻的。无以名之,名之曰‘古香’罢。万里张的五福捧寿或赵子玉的鹦鹉拉花过笼,盖口严密到一丝莫入,休想伤了须。贴在罐腔,严丝合缝,仿佛是一张舒适的床。红蜘蛛、蓝螃蟹、硃砂鱼或碧玉、玛瑙的水槽,凝似清水,色彩更加绚丽。这样的精舍美器,休说是蛐蛐,我都想搬进去住些时。
  记得沈三白《浮生六记》讲到他幼年看到蚂蚁上假山,他把他自己也缩小了,混在蚂蚁中间。我有时也想变成蛐蛐,在罐子里走一遭,爬上水槽呷(音‘虾’)一口清泉,来到竹林抹啜(音‘戳’)一口豆泥,跳上过笼长啸几声,优哉悠哉!
  蛐蛐这小虫子真可以拿它当人看待。天地间,人和蛐蛐,都是众生,喜怒哀乐,妒恨悲伤,七情六欲,无一不有。只要细心去观察体会,就会看到它像人似的表现出来。
  养蛐蛐的人最希望它舒适平静如在大自然里。不过为了喂它,为了看它,人总要去打扰它。当打开盆盖的时候,它猛然见亮,必然要疾驰入过笼。想要看它,只有一手扣住罐腔,一手掀开过笼盖,它自然会跑到手下的阴影处。这事慢慢地撒开手,它已无处藏身,形态毕陈了。又长又齐的两根鬃,搅动不定,上下自如,仿佛是吕奉先头上的两根雉尾。纠纠虎步,气宇轩昂,在罐中绕了半圈,到中央立定,又高又深的大头,颜色纯正,水净沙明的脑线,细贯到顶,牙长直戳罐底,洁白有光。铁色篮脖子,孳孳堆着毛丁,一张翅殻,线纹细密,闪烂如金。六条白腿,细皮细肉。水牙微微一动,抬起后腿,爪锋向尾尖轻轻一拂,可以想象它在豆颗底下或草坡窝内也有这样的动作。下了三尾,又可看到它们亲昵燕好,爱笃情深。三尾的须触到它身上,它会从容不迫地挨身过去,愈挨愈近。这时三尾如不理睬,它就轻轻裂开双翅,低唱求爱之曲:“唧唧······油,唧唧······油。”其声悠婉而弥长,真好像在吟唱‘关关之鸠,在河之洲’。不仅‘油’、‘洲’相音,音节也颇相似。多事的又是‘人’,总忍耐不住要用芡子去撩逗它一下,看看牙帘开闭的快不快,牙钳长的好不好,预测斗口强不强。说也奇怪,鼠须拂及,它自然知道这不是压寨夫人的温存,而是外来强暴的侵犯。两须顿时一愣,头一抬,六条腿抓住罐底,身子一震动,它由嫉妒而愤怒,由愤怒而发狂,裂开两扇大牙,来个恶虎扑食,竖起翅膀叫两声,威风凛凛,仿佛喝道:“你来,咬不死你!”蛐蛐好胜,永远有不可一世的气概,没有怯懦气馁(音‘内’)的时候,除非是战败了。尤其是好蛐蛐,多次克敌而竟败下阵来,对此奇耻大辱,懊恼万分,而心中还是不服,怨这怨那又无处发泄,颇似英雄末路,徒唤奈何,不由的发出非战之罪的悲鸣。楚霸王垓下之歌,拿破仑滑铁卢之败,也能从这些小小虫身上产生联想而引起同情的感叹。可恨的是那些要钱不要虫的赌棍,蛐蛐老了,不能再斗了,还要拿到局上为他生财,以致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这难道是蛐蛐之过吗!?我不愿意看到好蛐蛐战败,更不愿看到因老而战败。因此心爱的蛐蛐到晚秋就不再上局了。有时却又因此而埋没了英雄。
  如上所述,从早秋开始,好蛐蛐一盆一盆的品题、欣赏,观察其动作,体会其秉性,大可怡情,堪称雅事。中秋以后,养蛐蛐更可以养性。天渐渐冷了,蛐蛐需要‘搭晒’。北京的办法是利用太阳能。中有遇见阴天,或到深秋改用汤壶。‘搭晒’费时费事,需要耐心。好在此时那些平庸无能之辈早已被淘汰,屡战皆胜的只剩下十或二十条。每日上午,蛐蛐桌子搭到太阳下,换过食水,两个罐子摞在一起,用最细的蝦须簾子遮在前面。我也搬一把小椅子坐在一旁,抱着膝,眯着眼睛面对太阳,让和煦的光辉沐浴着我。这时,我的注意力并没有离它们,侧着耳朵,聆听罐中的动静。一个开始叫了,声音慢而涩,寒气尚未离开它的翅膀。另一罐也叫了,响亮一些了。渐渐都叫了,节奏也加快了。一会儿又变了韵调,换成了求爱之曲。从叫声,知道罐子的温度,撤掉蝦须,换了一块较密的簾子遮上。这时我也感到血脉流畅,浑身都是舒适的。
  怡情养性应当是养蛐蛐的正当目的和最高境界。
  
  (四)忆 斗
  北京斗蛐蛐,白露开盆。早虫立秋脱殻(音‘俏’),至此已有一个月,可以小试其才了。在上局之前,总要经过‘排’。所谓‘排’,是从自己所有的蛐蛐中选份量相等的角斗,或和虫友的蛐蛐角斗。往往赢了一个还不算,再斗一个,乃至斗三个。因为只有排的狠,以后上局心中才有底,同时把一些不中用的淘汰掉。排蛐蛐不赌彩,但须用‘称儿’(即戥‘等’子),‘腰’份量,相等的才斗,以免小个的吃亏。自己排也应该如此。当然有的长相特别好的舍不得排,晚虫不宜早斗得也不排,到时候直接拿到局上去,名叫‘生端’。
  称儿是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两面插门。背面插门内镶有玻璃,便于两面看份量。象牙制成的戥子杆,正背面刻着分、厘、毫的标志,悬挂在匣子的顶板下。杆上挂着戥子铊。随着称儿有四个或六个‘舀子’,供几位来斗者同时使用。少了不够分配,蛐蛐约不完,耽误对局进行。
  舀子作圆筒形,用竹筐内壁(竹黄)或极薄银叶圈成,有底有盖,三根丝线将筒和盖连接起来。线上端系金属小环,可挂在戥子的钩上,这是为装入蛐蛐称份量而制的。几个舀子重量必须相等,毫厘不差。细微的出入用黄蜡来校正,捻珠黏在三根丝线聚头处,籍以取得一致。
  白露前几日,组织斗局者下帖邀请虫友届时光临,邮寄或事人送往。帖子内容如下:
  兹定于八月十一日下午二时会斗秋虫敬请
  光临 劲秋谨定
  盆设朝阳门内南小街一七五号旁门
  与一般请帖不同的是邀请者具名不写姓名,而写局上所报的‘字’。姓名可以在请帖的封套上出现。
  蛐蛐局也有不同的等级。前秋的局乃是初级,天气尚暖,可在院子内进行,有一张八仙桌,几张小桌和椅子、凳子就行了。这样的局我也举办过好几年,用我所报的字‘劲秋’具名邀请。院子是向巷口已开张的赵家灰铺租的,每星期日斗一次。局虽简陋,规矩却不能错,要有五六个人就能唱好这台‘戏’。
  一个司称,需提前到局,以便将舀子的份量校正好。校正完毕,坐在称儿前,等待斗家将虫装入舀子送来称重量。
  一个司帐,画好表格,记录这一局的战况。表格有个固定格式,已沿用多年,设计合理,简明周密,一目了然。(这里不列明细样张)
  司帐者桌上摆着笔墨、纸张、裁纸刀等,兼管写条子。条子用白纸或色纸裁成,约两寸宽,半尺长,盖上司帐者印章,以防有人作弊,更换条子。斗家到局,先领舀子,装好蛐蛐,送去过秤。称好一虫,司称高唱某字重量多少。司帐在表格的第二格内写报字,第三格内用苏州码子写蛐蛐的份量。另外在一张条子上写报字和份量,交虫主持去,压在该虫的罐子下。另外在一张条子上写报字和份量,交虫主持去,压在该虫的罐子下。各家的蛐蛐登记完毕,就知道今天来了那几家,各有多少条虫,各虫份量多少。斗家彼此看压在罐下的条子,就知道自己的蛐蛐和谁家的份量相等,可以栓对。司帐根据表格也会不时的提醒大家,谁和谁‘有对’。
  一人监局,站在八仙桌前,桌上铺红毡子,旁放毛笔一枝,墨盒一个。桌子中央设宽大而底又不甚光滑的瓦罐,名为‘斗盆’。两家如同意对局,各把罐子捧到斗盆一侧。监局将两张条子并列摆在桌上。这时双方将罐盖打开,进行‘比相’。因为即使份量相等,如一条头大项阔,一条头小项窄,项小的主人会感到吃亏而不斗。比相后同意对局,再议赌彩。早秋不过赌月饼一两斤。每斤月饼折钱多少,由司帐宣布,一般为五角或一元。议定后,监局将月饼斤数写在两家的条子中间,有如骑缝,字迹各有其半。
  双方将蛐蛐放入斗盆,各自只许用黏有鼠须得芡子撩逗自己的蛐蛐,使之有敌来犯。当两虫牙钳相接,监局须立即报出‘搭牙’,算是战斗已经打响,从此有胜有负,各无反悔。不论交锋的时间长短,回合多少,上风下风有无反复,最后以‘一头一面’判输赢。所谓‘一头’、‘一面’乃是一回事,即下风蛐蛐遇见上风,贴着盆腔掉头逃走。如此两次,便是输了。倘向盆腔相反方向掉头逃走,名曰‘外转’;向前逃窜,名曰‘冲’,都不算‘头’或‘面’。不过监局也须大声报出,好让虫主和观众都知道。监局实负有裁判员的职责。胜负即分,监局在胜者的条子上写个‘上’字,在负者的条子上写个‘下’字。两张条子一并交到司帐那里。司帐根据条子在表格上胜者一栏的第一格里写蛐蛐的重量及所赢月饼的斤数,在负者一栏的第四格里写蛐蛐的重量及所输的月饼斤数。两张条子折好存在司帐处,趟有人要复查,此是凭证。各家结账时据第一、第四两格的输赢数字,结算盈亏。
  上述三人是局上的主要人员,此外还须一两人沏茶灌水,照料一切。一局下来,他们分抽头二成所得,每人可得几块钱。
  倒不是我夸口,三十年代由我邀请的初级小局,玩得比较高尚文雅。来者岁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很少发生争执或有不局气的行为。赌彩既微,大家都不在乎。不少输了钱如数缴纳,赢了却分文不要,留给局上几位忙了一天的先生们一分了事。这当然和早秋季节有关,此时大小养家蛐蛐正多,心爱之虫尚未露面,骁勇之将或以亮相,但尚未立多少战功,所以上局带有练兵性质,谁也不想多下赌注。
  中秋以后,天凉多风,院里已不宜设局。这时自有大养家出面邀请到家中对阵,蛐蛐局也就升了级。善战之虫已从几次交锋中杀了出来,渐有名声。赌彩倘仍是一两斤月饼,主人会感到和虫的身价太不相称了。
  只要赌彩大了,事情也就多了,不同人物的品格性情也就一一表现出来。有的对上称约份量十分计较,老怕司称偏心他人,以致吃了亏。他在称的背面盯着戥子,嘴里唠叨着:“不行吧,拉了一点吧,您再往里挪挪。”所争的可能还不到一毛(即一毫)的重量。甚至有人作弊,把舀子上的蜡珠偷偷扣下一点。自己占了便宜却弄得舀子的份量不一致。被人发现,要求对所有的舀子都复查核对,把局吵了,弄得不欢而散。
  斗前比相,更是争吵不休,总是各自贬低自己蛐蛐的长相,说什么:“我的头扁了,脖子细了,肚子大了,比您的差多了,不是对!不是对!”实则未必如此。有的人心中有一定之规,那就是,相上如占不到便宜,就是不斗。
  在观众中,随彩的也多了。有的只是因为和虫主有交情,随彩为他助威。有的则因某虫战功赫赫,肯定能赢,故竞相在它身上压赌注。倘对局双方均是名将,各有人随彩,那热闹了。譬如‘义'字和‘山’字对阵,双方已议定赌彩,忽一边有人喊道:“‘义’字那边写‘爽秋两块’。”又有人喊:“天字两块。”对面有人应声说:“山字那边写叨字两块。”跟着有人喊:“作字随两块。”这时忙坏了监局,他必须在两边条子上把随彩人的报字和所随的钱数一一记上,分胜负后司帐好把随彩移到表格上。随彩者如没有蛐蛐,他的报字也可以上表格,只是第三格中不会有蛐蛐的分量而已。有时斗者的某一方不常上局,显得陌生,他就难免受窘,感到尴尬。因为观阵者都向对方下注,一下子就增加到几十元。如果斗,须把全部赌注包下来,未免输赢太大。不斗吧,又显得过于示弱,深感进退两难。
  使芡子是一种高超的技艺。除非虫主是这方面的高手,总要请专家代为掌芡。运用这几根老鼠须子有很大的学问。但主要是当自己的蛐蛐占上风时,要用芡子激发神威,引导它直捣黄龙,使对方一败涂地。而处于下风时,要用芡子遮挡封护,严防受到冲击,好让它得到喘息,增强信心,恢复斗志,以期达到反败为胜的目的。但双方都不能做的过份,以致触犯定规,引起公愤。精彩的对局,不仅看斗虫,也看人斗。欣赏高手运芡之妙,也是一种艺术享受。那怪自古即被人重视,《蚟孙鉴》有专条记载运芡名家姓氏,传于后世。
  清末民初,斗局准许用棒,在恩溥臣《斗蟋随笔》中有所反映,而为南方所无。对阵时,占上风上一方用装芡子的硬木棒轻轻敲打盆腔,犹如擂鼓,为虫助威。这对下风当然大大不利。三十年代已渐被淘汰,偶见使用,是经过双方同意的。
  监局即是裁判,难免碍于人情或受贿赠而偏袒一方。这在将分胜负的时容易流露出来。他会对一方下风的‘一头一面’脱口而出,甚至不是真正的掉头败走也被报成‘头’、‘面’。而对另一方下风时,‘一头一面’竟支吾起来,迟迟不报。执法态度悬殊,其中必有不可告人处。
  局上可以看到人品性格,众生相纷呈毕现。有人赢了,谦虚地说声:“侥幸。”有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向对方投以轻蔑的眼光。输了,有人心悦诚服,自认功夫不到家,一笑置之,若无其事。有人则垂头丧气,默默不语,一虫之败,何至懊丧如此?!更有面红耳赤,怒不可遏,找碴强调客观原因,不是说比相吃了亏,就是使火没使够。甚至埋怨对方,为什么催我上阵,以致没有过铃子,都是你不好,因此只能认半局,赌彩只输了一半。
  上面讲到的局,一般有几十元的输赢,还不能算真正的蛐蛐赌局。真正的赌局斗一对下注成千上万,这只有天津、上海才有。据说在高台上斗,由一人掌芡,只许双方虫主在旁,他人无从得见。这样的局不要说去斗,我一次还没有参观过呢。即使有机会参观,我也不会去!
  北京过去最隆重的蛐蛐局要数‘打将军’,多在冬至前或冬至日举行,它带有年终冠军赛和一季秋虫活动圆满结束的双重意义。襄生也晚,没有赶上本世纪初麻花胡同纪家、前马场钟杨家、那王府、杨广字、余叔岩等大养家的盛期。当时几乎每年都打将军,《斗蟋随笔》就有记录。
  打将军或在家中,或在饭庄,什刹海北岸的会贤堂曾承办多次。老友李桐华(‘山’字)曾告诉我盛会的情况:邀请之家事先发请帖,届期各养家到会,把式们用圆笼挑着蛐蛐罐及汤壶前来。虫贩只限于资格较深并经主人烦请帮忙者始得与会。中堂设供桌,先举行请神仪式。上方正中安神位,供的是蚂蚱神。桌上摆香炉蜡烛,五堂供,三堂面食,两堂果子。先由主人上香行礼,继之以各位养家,长者在前,依齿而行,叩头或揖拜听便。此后虫佣虫贩顶礼,必须跪拜磕头。请神完毕,对局开始,过秤、记账、监局等一如常局。惟斗后增加卖牌子活动。牌子由司称、司帐等准备,红纸上书‘东征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征北大将军’、‘九转大虫王’、‘五路都虫王’等封号。胜者受到大家的祝贺,自然高高兴兴去买牌子。牌子两元、四元、六元、八元不等,买者买个喜气,图个吉祥,而带有赏赐性质,局上各位忙了一季,这是最后一笔收入。打完将军,虫王、将军陈至供桌上,行送神礼,虫佣虫贩需再次叩头。礼毕将宝盖、幡、七星纛(音‘道’)送至门外,在音乐声中火烧焚化。送神后入宴席,养家和佣贩分开落座。前者为鸭翅席,后者为九大件。宴席后大家拱手告别,齐到明秋再见。
  打将军封建迷信色彩浓厚,而且等级分明,它也不是以赌博为目的,而是佣贩帮闲伺候王公大人、绅士富商游玩取乐的活动。一次打将军主办者不惜一掷千金,要的是派头和‘分儿’,这种耗财买脸的举动,六七十年来久已成为陈迹了。
  (五) 忆 器
  南宋时,江南养蟋蟀已很盛行。一九六六年五月,镇江官圹桥发现古墓,出土三具过笼。报道称:“都是灰陶胎,两只为腰长形,长七厘米,两头有洞,上有盖,盖上有小纽,纽四周饰六角形双线网纹。其中一只内测有铭文四字,残一字,‘X名朱家’。另一只为长方形,长亦七厘米,作盖顶式,顶中有一槽,槽两侧饰圆珠纹。圆珠纹外边斜面上饰料方如意纹,一头有洞。长方形的蟋蟀过笼,一头有洞,当是捕捉蟋蟀时用的。腰长形过笼两头有洞,宜于放置圆形斗盆中放蟋蟀用的。”(见《文物》一九七三年第五期封三)
  所谓腰长形的即外壁一边为弧形,可以贴着盆腔摆放。一边外壁是直的,靠着它可以放水槽。这是养盆中的用具,报道谓用于斗盆,实误。仅一端有洞的因不能穿行,已不得称之为过笼。北京有此用具,名曰‘提舀’。竹制,上按立柄,用以提取罐中的蛐蛐。捉蟋蟀是用不上的。古墓年代约为十二世纪中叶,所以三具为现知最早的蟋蟀用具。可证明约一千年前它已定型,和现在仍在使用的没有什么区别。
  宋代蟋蟀盆只见图像,未见实物。万历间刊行的《鼎新图像虫经》绘盆四具。其中的宣和盆、平章盆可理解为宋器,至于标名为王府盆、象窑盆,时代就难说了。四盆并经李大翀(音‘充’)《蟋蟀盆》摹绘,造型、花纹与《虫经》已大有出入。当因摹者随手描绘所致。故类此图像只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参考材料,而无法知道其真实面貌。李谱还有所谓‘宋内府镶嵌八宝盆’、‘元至德盆’、‘永乐盆’,未言所据,来源不明。这些图的价值,比该书《盆考》述及的各盆也高不了多少,它们的可靠性要待发现实物才知道,现在只能姑妄听之而已。本人认为谈蛐蛐罐不能离开实物,否则终有虚无缥缈之感。本文所及品色不多,去详尽尚远,但都是我曾藏或曾见之物。不尚空谈,当蒙读者许可。
  养家都知,蟋蟀盆有南北之分,其主要区别在南盆腔壁薄而北盆腔壁厚,这是南暖北寒地气候决定的。我所见的最早实物为明宣德时所制,乃腔壁较厚有高浮雕花纹的北式盆。这是因为自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十九年(公元一四二一年)国都北迁后,宣宗朱瞻基养蟋蟀已在北京的原故。罐高十一厘米,径十四点五厘米,桐华先生旧藏,现在天津黄绍斌先生处。盖面中心雕两狮想向,爪护绣球,球上阴刻万胜锦纹,颇似明雕漆器上所见。左右飘丝绦。空隙处雕花叶。中心外一周匝浮雕六出花纹,即常见于古建筑门窗者。在高起的盖边雕香草纹。罐腔上下有花边两道,中部一面雕太狮少狮,俯仰嬉戏,侧有绣球,绦带飞扬。对面亦雕狮纹,姿态略有变化。此外满布花卉山石。罐底光素,中心长方双线外框,中为阳文‘大明宣德年造’六字楷书款,于宣德青花瓷器、剔红漆器上所见,笔意全同。故可信为宣德御物。中国历史博物馆藏有一龙纹罐,盖内篆纹戳记‘仿宋贾氏珍玩醉茗痴人秘制’十二字,罐底龙纹图记内有‘大明宣德年制’款(见石志廉《蟋蟀罐中的几件珍品》,《燕都》一九七八年第四期),曾目见,戳记文字及年款式样均非明初所能有,乃妄人伪造。
  我因久居北京,对南方盆罐一无所知。北方名盆,高中读书时开始购求,迨肄业研究院,因不再养蛐蛐而终止,前后不足十年,有关知识见闻,于几位秋虫老宿相比,自然相去远甚。
  秋虫老宿,近年蒙告知盆罐知识者有李桐华、黄振风两先生。桐华先生谢世已数载,振风先生则健在,惟十年浩劫,所藏名盆已多成瓦砾矣。
  北京盆罐为养家所重者有两类,亦可称之为两大系列,即‘万里张’于‘赵子玉’。万里张咸知制于明代,底平无足,即所谓‘刀切底’。盖内有款识,盖、罐骑缝有戳记。戳记或为笔管,或为‘同’字,或近似‘菊’字而难确认。澄泥比赵子玉略粗,故质地坚密不及,术语称之曰‘糠’。正因其糠,用作养盆,实胜过子玉,其带皮子有包浆亮者尤佳。同为万里张,盖内款识不同,至少有八种,再加净面无纹者则就有九种,此非深于此道者不能言。桐华先生爱万里张胜于子玉,故知之独详。我历年收得四种,再加桐华先生所藏,尽得寓目,并拍摄照片,墨拓款识,故大体齐备。以下为明万里张各盆款记:明万里张盖内款‘万里张造’(盆直径13厘米)、明白山(万里张)罐底款(盆直径11.9厘米)、永战三秋(万里张)罐底款(盆直径12.2厘米)、永站三秋(万里张)罐底款(盆直径12.9厘米)、怡情雅玩(万里张)罐底款(盆直径12.6厘米)、春游秋乐(万里张)罐底款(盆直径11.9厘米)。
  赵子玉罐素有十三种之说。邓文如师《骨董琐记》卷六记石虎胡同蒙藏学校内掘出蟋蟀盆,属于赵子玉系统者有:淡园主人、恭信主人之盆、古燕赵子玉造、敬齋主人之盆、韻亭主人之盆等五种,不及十三种之半。清末拙园老人《虫鱼雅集》《选盆》一条所记十三种为:白泥、紫泥、藕合盆、倭瓜瓤、泥金罐、瓜皮绿、鳝鱼青、黑花、淡园、大小恭信、全福永胜、乐在其中。《雅集》所述相虫、养虫经验多于虫佣、虫贩吻合,此说似亦为彼等所乐道。桐华先生以为其不能令人信服处在前九种即以不同颜色定品种,何以最后又将四种不同款识之盆附人。一似列举颜色难足其数,不得不另加四种,凑满十三。故子玉十三种应以不同款识者为限,分列如下:一、‘古燕赵子玉造’,桐华先生特别指出此六字款如末一字为‘制’而非‘造’,皆伪,屡验不爽。‘都人子玉’则真者末一字为‘制’而非‘造’;二、淡园主人;三、都人赵子玉制;四、恭信主人盆(大恭信);五、恭信主人之盆(小恭信);六、敬齋主人之盆(大敬齋)二号盆;七、敬齋主人之盆(小敬齋)三号盆;八、韻亭主人盆;九、闲齋清玩;十、大清康熙年制;十一、乐在其中;十二、全福永胜;十三、净面赵子玉,光素无款识。
  黄振风先生则别有说,认为赵子玉不仅有十三种,且另外还有‘定制八种’,亦即赵子臣所谓‘特制八种’,而‘大清康熙年制’因非子玉所造,故不与焉。‘八种’并经振风编成口诀,以便记忆:全福永胜战三秋,淡园韻亭自古留,敬闲二齋双恭信,乐在其中第一流。‘八种’之戳记分别印在盖背面及足内。其款识及戳记外框形式如左:一、‘全福永胜’,盖背面横长圆外框,一名‘枕头戳’,四字自右而左平列。足内长方形外框,‘古燕赵子玉造’,两行,行三字。二、‘永战三秋’,四瓣柿蒂式外框,每瓣一字,‘永’在上,‘战’在右,‘三’在左,‘秋’在下。三、‘淡园主人’,方形外框,两行,行两字。四、‘韻亭主人盆赵子玉制’,大方形外框,三行,行三字。五、‘敬齋主人之盆’,窄长方形外框,天津称之曰‘韮菜扁戳’,一行六字。六、‘闲齋清玩’,方形外框,两行,行二字。七、‘恭信主人盆赵子玉制’,大方形外框,三行,行三字。此为‘大恭信’。‘恭信主人之盆’,窄长方形外框,一行六字。此为‘小恭信’。大小恭信以一种计。八、‘乐在其中’,盖背面方形外框,两行,行二字。足底内‘都人赵子玉制’,长方形外框,两行,行三字。此罐比以上七种更为名贵,故曰‘第一流’。
  以上惟‘淡园主人’及‘小恭信’为三号罐,余均为二号罐。又唯有‘敬齋’及‘乐在其中’两种足底外缘做出凹入之委角线,名曰‘退线’,余六种无之。
  振风先生背诵子玉十三种之口诀为:瓜皮豆绿倭瓜瓤,桃花冻红鳝青黄,黑白耦合泥金盆,净面都人足深长。‘十三种’中净面光素无款识。都人子玉款识为‘都人赵子玉制’,长方形外框,两行,行三字。其余十一种款式均为‘古燕赵子玉造’,长方形外框,两行,行三字。振风同意桐华先生之说,‘古燕赵子玉造’款式凡末字为‘制’而非‘造’者,皆伪。并指出‘古’字一横下,或有一丝两端下弯之线,或无之,二者皆真。有弯线者乃戳记使用即久,出现裂纹之故。据此推测,戳记当用水牛角刻成。
  一、瓜皮绿;二、豆瓣绿;三、倭瓜瓤,其色易于鳝鱼黄混淆,分别在倭瓜瓤盖面平坦,而鳝鱼黄盖面微微隆起,亦曰‘馒头顶’;四、桃花冻,其色红于藕合盆;五、鳝鱼青;六、鳝鱼黄;七、黑花;八、白泥;九、藕合盆,其色接近浅紫,十三中惟此底足有退线;十、泥金盆,罐上有大金星及金片,如潵金笺纸;十一、净面;十二、都人赵子玉制,盖与足底款识相同,凡末字作‘造’而非‘制’者皆伪;十三、深足子玉,罐底陷入足内较深。
  黄振风先生与拙园老人之说,可谓大同小异,故似出同源。其所以被称为‘十三种’,除确知为赵子玉所造外,皆无定制者款识,于‘定制八种’之区别即在此。黄先生既能言之甚详,且谓‘八种’、‘十三种’曾与赵子臣商榷印证,可谓全同。不言而喻,桐华先生之说与子臣大不相同。
  桐华、振风两先生之虫具知识,笔者均甚心折,而子臣既出虫贩世家,更一生经营虫具,见多识广,又非养虫家所能及,故其经验阅历,尤为值得重视。笔者自愧养虫资历不深,名罐所藏有限,且有未经寓目者,因而不能判断以上诸说究以何为可信,只有一一录而存之,以备进一步之探索及高明博雅之指教。惟究其始,赵子玉当年造盆,不可能先定品种‘八’与‘十三’之数,并以此为准,不复增减,其理易明。后人据传世所有,代为落列排比,始创‘八种’、‘十三种’之说,此殆(音‘带)事物之规律。若然,则各家自不妨据一己之见而各有其说。各说亦自可并存而不必强求其一致矣。
  赵子玉罐虽名色纷繁,然简而言之,又有共同之特征,即澄泥极细,表面润滑如处子肌肤,有包浆亮,向日映之,仿佛呈绸缎之光而绝无由杂质之反射,出现织细之闪光小点。棱角挺拔,制作精工,盖腔相扣,严丝合缝,行家勿庸过目,手指抚摸已知其真伪。仿制者代有其人,甚至有在古字一横下加弯者,矜持拘谨,不难分辨。民国时大关虽竭力追摹,外形差似而泥质远逊。
  万里张及赵子玉均有特小盆罐,或称之为‘五号’,超出常规,遂成珍异。某家有一对,何人藏四具,屈指可数,为养家所乐道。实物如桐华先生之小万里张,四具一堂,装入提匣,专供前秋、中秋上局使用。小子玉则有邓西忠旧藏一对‘乐在其中’,直径不到十厘米盖背面款识为‘乐在其中’足底内为‘都人赵子玉制’堪称绝品。可能为王府公主或内眷定制者。填土虽贱,却珍逾球璧。
  其他名罐如‘瓦中玉土精盆’,雕镂蝴蝶而填以色泥,故又曰‘蝴蝶盆’。‘南楼雅玩’盆,主人即《虫鱼雅集》述及曾养名虫‘蜈蚣紫’,咬遍京华无敌手,死后葬于园中纡环轩土山上,并为建虫王庙之南楼老人。此盆并非用澄泥轮旋成形,而是取御用金砖斧砍刀削,砥砺打磨而成。四字款识亦非木戳按印而是刃凿剔刻出阳文文字。所耗人力物力,超过泥填窑烧,何止千倍!其他私家制罐,款识繁多,道光时‘含方园制’盆乃其佼佼者。用泥之细不亚于子玉,款识亦朴雅可喜。
  一般养盆以有赵子玉为款者为多,戳记文字式样,不胜枚举。其他款识也难讲述,大小造型,状态不一,因不甚被人重视,故更缺乏记载可稽。
  过笼,北京又称‘串儿’,谓蛐蛐可经两孔串来串去。名贵的过笼同样分万里张、赵子玉两个系列。
  万里张过笼轮廓柔和,造型矮扁,花纹不甚精细,不打戳记而代之以在盖背面按印指纹。下举二例:一、万里张菊花纽(亦有称葵花纽)过笼,除纽外全身光素,有大小两种。二、万里张五福捧寿过笼,纽为高起的圆寿字,四周五福围簇。
  赵子玉过笼棱角快利,立墙较高,花纹精细,不加款识。常见盖内印有叶形戳记中有赵子玉三字者皆是赝品。下举真者数例:一、赵子玉单枣花、双枣花过笼,亦有称之为桂花者,除纽外全部光素。造型大小有别,小者又名‘方寸’,宜用于晚秋较小的盆中。又有扇面式的,月牙形水槽贴着摆放,可为盆内留出较大空间。二、赵子玉五福捧寿过笼,与万里张相似而花纹较繁,将光纹改为纹地。于此亦可见前后的渊源关系。如过笼正面立墙有刀割花纹,则名曰‘五福捧寿拉花’。‘拉’北京方言刀刻之意。三、赵子玉鹦鹉寿桃过笼,寿桃作纽,两侧各有展翅鹦鹉。亦名‘鹦鹉偷桃’。如立墙有刀刻花纹,名为‘鹦鹉寿桃拉花’。
  所谓旧串,和旧养盆一样,花色繁多。其佳者为‘含芳园制’。盖上印有菊蝶、古老钱、蟠龙、花卉等花纹者以及红泥、黑花等又逊一筹。
  《虫鱼雅集》讲到:“水槽亦有真伪。至高者曰蓝宝文鱼,有沙底,有瓷底。次则梅峰、怡情、宜春、太极、蜘蛛槽、螃蟹槽、春茂轩,不能尽述。”怡情朱色勾莲于嘉、道时。春茂轩各式乃太监小德张为慈禧定烧,出光绪景德镇窑。昔年笔者一应俱全,且有德化白瓷、宜兴紫砂以及碧玉、白玉、玛瑙者。十年浩劫,散失殆尽矣。
  上局用具还有净水瓶,即大口的玻璃瓶。或用清代舶来品盛洋烟的‘十三太保’瓶,因每匣装十三瓶而得名。磨光玻璃有金色花纹,十分绚丽。其用途是内盛净水及水藻一茎。蛐蛐胜后,倾水略刷其盆,掐水藻一小段放盆内,供其滋润牙帘。
  此外还有放在每一个罐上的‘水牌’。扁方形,抹去左右上角。考究的为象牙制,次为骨或瓷。正面写虫名、买的日期、产地及重量。背面为每次战斗记录、包括日期、重量、战胜某字某虫等。它分明是为蛐蛐建立的档案。北京的规矩,非经同意不得翻看别人的水牌。
  其他用具如竹夹子、蔴刷子、竹制食抹等均为消耗品,从略。惟深秋搭晒所用竹簾,分粗细三等。极细者真如蝦须,制作极精,今亦成为文物亦。
  (六) 忆 友
  七十年来由于养蛐蛐而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结交成契友的也不少,而最令人怀念的是曾向我传授虫经的几位老先生。
  赵李卿,武进人,久居北京。北洋政府时期,任职外交部,是我父亲的老同事,看我长大的。在父执中,我最喜欢赵老伯,因为他爱蛐蛐,并乐于教我如何识别好坏。每因养蛐蛐,受到父母责备,我会说:“连赵老伯都养。”好像理由很充足。他也会替我讲情,说出一些养蛐蛐有好处的歪理来。我和他家相距不远,因此几乎每天都去,尤其是到了秋天。
  赵老伯上局报‘李’字,所有卖蛐蛐的都称他‘赵李子’。长腿王喜欢学他带有南方口音的北京话,同时举手用食拇两指相聚寸许地比划着:“有没有大黄蛐蛐?”他确实爱黄蛐蛐。因为养过特别厉害的,对黄蛐蛐也特别有研究,能说出多种多样的‘黄’来---哪几种不中用,哪几种能打到中秋,哪几种才是常胜将军。他想尽方法为我讲解,并拿颜色近似的蛐蛐评比差异。但最后还是说只有遇到标准虫才能一目了然,还要养过才记得住。这就难了,谈何容易能碰到一条。有一年还真是碰到了。陆鸿禧从马坊逮回来的头如樱桃而脑线闪金光的紫黄蛐蛐。他认为是黄而非紫。因是早秋,他说要看变不变。如变深了就成紫蛐蛐了,也就不一定能打到底了。如不变深,则是虫王。他的话灵验了,金黄色始终未退,连赢八九盆,包括‘力’字吴彩霞的红牙青。而‘力’字是以特别难斗著名的。每次对阵紫黄都是搭牙向后一勒,来虫六足蹬着罐底用力才挣扎出来。一口净,有的尚能逃窜,有的连行动都不灵了。赵老伯看其他颜色蛐蛐也有经验,但自以为对黄的最有心得。我最早相虫,就他领进门的。
  赵伯母是我母亲的好友,也很喜欢我。她最会做吃的,见我去总要塞些吃的给我。至今我还记得她对赵老伯说的一句话:“我要死就死在秋天,那时有蛐蛐,你不至于太难过。”二老相敬如宾,真是老而弥笃。
  白老先生住在朝阳门内北小街路东,家设私塾,教二三十个启蒙学生。高高身材,微有髭须。出门老穿袍子马褂,整齐严肃,而就是爱玩蛐蛐。上局他报‘克秋’,故人称白克秋,名字反不为人知。
  不认识他的人,和他斗蛐蛐,容易栓对。因为他的虫都是小相,一比对方就会欣然同意。但斗上才知道,真厉害!他的蛐蛐通常一两口就赢了。遇上硬对,又特别能‘驮口’,咬死也不走,最后还是他赢。我还不记得他曾输过。养家经过几次领教,有了戒心,都躲着他。即使在相上明显占便宜也不敢贸然和他交锋。
  我几次看他买蛐蛐,不予人争,总是等人挑完了才去看。尤其是到了蛐蛐店,明言:“‘拿下水’给我挑。”每次不多买,只选两三条。价钱自然便宜不少,因为已被人选过多次了。不过往往真厉害的蛐蛐并未被人挑走而终为他所得。真是千里马虽少而伯乐更难逢。
  我曾向白老求教,请示挑蛐蛐的标准。他说:“为了少花钱,我不买大相的,因为小相的照样出将军,主要是立身必须厚。你的大相横着看有,我的小相竖着有,岂不是一样?立身厚脸就长,脸长牙就长,大相就不如小相了。”记得他有一条两头尖的蛐蛐名曰‘枣核丁’,是上谱的虫,矫健如风,口快而狠,骁勇无比。每斗一盆,总把对方咬得满罐子流汤。如凭长相,我绝对不会要它。白老选虫还有许多诀窍,如辨色、辨肉等,也曾给我讲过,但不及立身厚那样容易领会理解。
  白老每年只养二三十条蛐蛐,因此上局从不多带,少则两条,多则四条。天冷时,只见他白布手巾把一对瓦罐摞起一包,提着就来了。打开一看,两罐中间夹着一块热饼。一路行来,使火恰到好处。蛐蛐过了铃子,他饼也吃完了。他总是花最少的钱,用最简单的办法,取得最好的效果。
  宣武门外西单草场内山西街陶家,昆仲三人,人称陶七爷、陶八爷、陶九爷,都以养蛐蛐闻名。尤以七爷陶仲良,相虫、养虫有独到之处。当年蛐蛐局有两句口头语:“前秋不斗山、爽、义。后秋不斗叨、力。”‘山’为李桐华,‘爽’为赵爽秋,‘义’为胡子贞,‘力’为名伶吴彩霞,‘叨’即陶仲良。意谓这几家的蛐蛐特别厉害,以不斗为是。而后秋称雄,更体现了养的功夫。
  我的堂兄世中,是陶八爷之婿,故有姻戚之谊。不过我们的交往,完全由于同有秋虫之癖。
  陶家是大养家。山西街离蛐蛐店很近,常有人送虫来。九爷家住济南,每年都往北京送山蛐蛐。他们最多养到十几桌,将近三百头。当我登门求教时,仲良年事已高,不愿多养,但蛐蛐房还是占用了三间北屋。
  时届晚秋,‘叨’字拿出来的蛐蛐宝光照人,仍如壮年。 肚子不空不拖,恰到好处。爪锋不缺,掌心不翻,按时过铃,精神旺盛。下到盆中,不必交战,气势上已压倒了对方,这是精心调理之功。他的手法,主要利用太阳能,簾子遮挡,爆日取暖,簾子分粗、中、细三等,籍以控制温度,而夜晚及阴晦之日则用汤壶。前《忆养》讲到的‘搭晒’,就是他传授的方法。不过其不可及处在对个别蛐蛐采用不同的调理方法,并非完全一致。常规中又有变化,此又非我所能知矣。至于对爪锋及足掌的保护,他认为和罐底有极大关系。底太粗会挂断爪锋,太细又因打滑而致翻掌。因此后秋所用罐,均经严格挑选,一律用原来旧底而粗细又适度的万里张。陶家当年藏罐之多也是罕有其匹的。
  李凤山,生于一九零零年,卒于一九八四年三月二十八日,字桐华,以字行,蛐蛐局报名‘山’字。世传中医眼科,善用金针拔治痧眼、白内障等,以‘金针李’闻名于世,在前门外西河沿一九一号居住数十年。
  桐华七岁开始捉蛐蛐,年二十七,经荣茂卿介绍去其兄处买蛐蛐罐。其兄乃著名养家,报字‘南帅’,选虫最有眼力。因患下痿,不能行动,故愿出让虫具。桐华有心向南帅求教,买罐故优其值,并为延医诊治,且常往探望,每往必备礼物四式,如是经年,南帅妾进言曰:“何不教教小李先生?”半晌,南帅问桐华:“你认识蛐蛐吗?”桐华不语。南帅说:“你拿两把来看看。”桐华从家中选佳者至。南帅命桐华先选一头。桐华以大头相重逾一分者进。南帅从中取出约八九厘者,入盆交锋,大者败北。如是者三,桐华先选者均不敌南帅后选者,不觉耳红面赤,汗涔涔下,羞愧难当。南帅笑曰:“你选的都是卖钱的虫,不是打架的虫。”桐华心悦诚服,自此常诣南帅处聆听选虫学,两年后,眼力大进。
  桐华一生无他好,唯爱蛐蛐入骨髓。年逾八旬,手捧盆罐,尤欢喜如顽童,此亦其养生之道,得享大年。当年军阀求名医,常迎桐华赴外省,三月一期,致银三千元。至秋日,桐华必谢却赠金,辞归养蛐蛐。爱既专一,严钻遂深。中年以后,选、养、斗已无所不精,运芡更堪称首屈一指。有关虫事,每被人传为佳话。如虫友自天津败归,负债累累。借桐华虫再往,大获全胜,赢得赌注,数倍于所失。余叔岩摆蛐蛐擂台,久无敌手,桐华一战而胜,叔岩竟老羞成怒,拂袖而去。经人说项,始重归于好。李植、赵星两君已写入《京都蟋蟀故事》(共八篇,连载于一九九零年八月十二日至十二月二日《中国体育报·星期刊》),今不再重复。唯对桐华平生最得意之虫,尚未述及,不可不记。易州人尚秃子从山东长清归来,挑中有异色小虫,淡于浅紫,蛐蛐从来无此色,无以名之,称之为‘粉蛐蛐’。多次赴局,重量仅六厘六,交牙即胜,不二口。是年在麻花胡同纪家打将军,杨广字重赏虫佣刘海亭、二群,以上佳赵子玉盆四具,从天津易归常胜将军大头青,以为今年‘五路都虫王’,非我莫属。大头青重八厘四,桐华自知所携之虫,无份量相等者。不料过后称,粉蛐蛐竟猛增至八厘四。与大头青对局,彼果不弱,能受两三口,但旋即败走。‘广’字大为懊丧。行送神礼,虫王照例放在供桌上。二群三叩,粉蛐蛐竟叫三声,于叩首相应,闻着莫不咄咄称奇。尤其者,次日在家再过秤,又减轻至六厘六。昨之八厘四似专为与大头青对局而增长者。后粉蛐蛐老死,六足稳立罐中,威仪一如生时。凡上种切,桐华均以为不可思议,不禁谓然曰:“甚矣哉蛐蛐之足以使人神魂颠倒也!”
  我和桐华相识于一九三二年,他惠临我邀请的小局。次年十月,在大方家胡同夜局,我出宝邸产重达一分之黑色虎头大翅与桐华麻头重紫交锋,不料闻名遐迩‘前秋不斗’之‘山’字竟被中学生之虫咬败,一时议者纷纷。十一月,桐华特选宁阳产白牙青与虎头大翅再度对局,大翅不敌,桐华始觉挽回颜面。‘不打不相识’,二人自此订交。此后时受教益,并蒙惠赠小恭信盆及万里张过笼等。先生有敬齋盆二十有三,恰好我有一具,即以奉贻,凑成一桌,先生大悦,常向人道及我赠盆事。
  一九三九年后,我就读研究院,不复养虫,直至桐华谢世,四十余年间,只要身未离京,秋日必前往请侯,并观赏所得之虫,先生常笑曰:“你又过瘾来了。”一九八二年后,曾念及何不请先生口述,试为总结选虫、养虫及鉴别虫具经验。惟此时正忙于编写有关家具、装饰诸作,邀请讲授只两三次,所获已写入本篇,未能作有系统之记录。今日思之,深感怅惘。
  编辑《蟋蟀谱集成》,再使我怀念桐华先生。他如果健在,《集成》一定可以编得更好一些,《六忆》也可以写得更充实一些,生动一些。
  后 记
  我早年买到几种蟋蟀谱,均为常见本。后来去图书馆查资料,总要附带看一看所藏的蟋蟀谱。惟知有明刊本传世是在一九八七年黄裳兄发表《中秋随笔》之后,并从《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查到其藏所的。承顾起潜前辈热心介绍,蒙天一阁文物保管所允许拍摄书影,上海图书馆慷慨提供缩微胶卷,黄裳兄又赠我十分罕见的《功虫录》,这才使我产生为编一部丛书的想法。在进一步的搜集中,又得到北京图书馆、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的支持,所得逐渐趋完善。今离尚有待访之书,可能已不多了。总之,本书之得以辑成,是各图书馆及师友们大力支援的结果。而辑成之后,得以列入上海文化出版社影印计划,则端赖蔡耕先生推荐之功。期间联系拍照,编排制版,亦倍感辛劳。以上都是我衷心铭感而不敢或忘的。
  在附录《秋虫六忆》中有不少虫具的拓片和照片。原器多为老友李桐华先生所藏。惟宣德狮纹盆是在天津黄绍斌先生入藏之后才拍摄到的。墨拓乃出名家傅大卣(音‘有’)先生之手。摄影由张平、罗阳两位同志任其事。今一并在此致谢。各谱复印后,漫漶(音‘患’)残缺,均用墨補,而背面透过之墨痕,则用粉填,工作单调而繁重。老妻在编撰《中国音乐文物大系·北京卷》的百忙中还助我操作,一灯对坐,直至深夜,亦不可不记。
  
  一九九二年五月 畅安王世襄
  
  
  王世襄先生编著的书目一览
  
  1 《中国画论研究》 1939--1943年写成 未刊(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最新出版)
  
  2 《中国古代音乐史参考图片》(1—5辑) 1954--1957年人民音乐出版社
  
  3 《中国古代音乐书目》 1961年7月人民音乐出版社
  
  4 《髹饰录解说》 1958年自刻油印初稿本,1983年文物出版社增订本 1998年11月修订再版本
  
  5 《高松竹谱》(手摹明刊本) 1958年5月人民美术出版社 同书异名
  
  《遁山竹谱》(手摹明刊本) 1988年6月香港大业公司精印足本
  
  6 《广陵散》(书首说明部分) 1958年6月人民音乐出版社
  
  7 《画学汇编》 1959年5月自刻油印本
  
  8 《清代匠作则例汇编》(佛作· 门神作) 1963年6月自刻油印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2-2-1最新出版)
  
  9 《赵州大石桥题记汇编》 1965年 未刊
  
  10 《竹刻艺术》 1980年4月人民美术出版社 书首为金西崖先生〈刻竹小言〉
  
  11 Bamboo Carvings of China《中国竹刻图录》 1983年3月纽约华美协进社英文本 与翁万戈先生合编
  
  12 《明式家具珍赏》 1985年9月香港三联书店印本,1985年9月文物出版社采用香港三联书店印张装成本,台湾艺术图书公司印本,台湾盗印本 本书译成英、法、德三种文字,连同中文共有9个版本
  
  13 Classic Chinese Furniture(《明式家具珍赏》英文本) 1986年香港三联书店,1986年英国寒山堂,1986年 美国China Books Periodicals,1986年泰国White Lotus Co,1991年美国Art Media Resources
  
  14 Mobilier Chinois(《明式家具珍赏》法文本) 1986年Editions du Regard
  
  15 Klssische Chinesische M?bel(《明式家具珍赏》德文本) 1989年Deutsche Verlags Anstalt
  
  16 《故宫博物院藏雕漆》(选编并撰写元明各件说明) 1985年10月文物出版社
  
  17 《中国古代漆器》 1987年12月文物出版社
  
  18 Ancient Chinese Lacquerware(《中国古代漆器》英文本) 1987年12月Foreign Languages Press
  
  19 《中国美术全集·竹木牙角器》 1987年12月文物出版社与朱家溍先生合编
  
  20 《中国美术全集·漆器》 1989年7月文物出版社
  
  21 《明式家具研究》 1989年6月香港三联书店,1989年7月台湾南天书局
  
  22 《北京鸽哨》 1989年8月北京三联书店,2000年4月辽宁教育出版 社中英双语本
  
  23 Conncisseurship of Chinese Furniture(《明式家具研究》英文本) 1990年香港三联书店,1990年美国Art Media Re- sources
  
  24 《竹刻》 1992年6月人民美术出版社 1986年交稿,延误7年出版
  
  25 《中国鼻烟壶珍赏》(其他类部分) 1992年8月香港三联书店
  
  26 《说葫芦》The Charms of Gourd 1993年8月香港壹出版社,1998年11月上海文艺出版 中英双语本 社中文本
  
  27 《蟋蟀谱集成》 1993年8月上海文艺出版社
  
  28 Masterpieces from The Museum of Classical Chinese Furniture 1995年Chinese Art Foundation 与Curtis Evarts合编
  
  29 《竹刻鉴赏》 1996年9月台湾先智出版公司
  
  30 《明式家具萃珍》 1997年1月美国中华艺文基金会
  
  31 《明代鸽经清宫鸽谱》 2000年6月河北教育出版社 赵传集今译鸽经
  
  32 《锦灰堆》—自选集三卷 北京三联书店
  
  33 《清代匠作则例(壹)》大象 2000.4
  
  34 《清代匠作则例(贰)》大象 2001.4
  
  
   王世襄先生著作版本举略
  
    薛林荣
  
    “风雨摧园蔬,根出劲半死。昂首犹作花,誓结丰硕子。”这是“京城第一玩家”、笔者眼里中国最后一个会玩的文化老人王世襄先生的座右铭。正是凭着这种“誓结丰硕子”的坚毅精神,王世襄先生终其一生,都在其乐陶陶的超然境界中生活,他的人生历程和文化生活,已为后人树立了一座高山仰止的精神高标。
  
    作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收藏家、国家文物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王世襄先生学识渊博,文物研究与鉴定造诣精深,尤其在明式家具、漆器、竹刻、火绘葫芦器、绘画、鎏金铜佛像等方面建树不俗,并精于把玩蟋蟀、鸽子、鸽哨、鸟具、大鹰、獾狗等,围绕这些方面的著述非常丰富,往往开一新境。王世襄先生逝世后,收藏他的著作版本,不仅是对一位文化老人的最好纪念,也是为了保存和传承一份文化传统和文化理想。
  
    现就笔者所知所见,简要列举王世襄先生的主要著作版本,或可为喜欢收藏王老著作的同人提供参考。
  
    一、漆器工艺研究类
  
    1、《髹饰录解说》
  
    1958年油印,线装,共一册,瓷青纸书衣,宣纸书签,署名“王畅安”。
  
    1983年3月文物出版社出版,平装本16开218页,定价2.5元。另有精装本。
    
    王世襄先生自己认为一生中做得最有意义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日本投降后为中国人民收回几千件国宝,现都藏于故宫博物院。另一件便是编写文物研究著作《髹饰录解说》。可以说,《髹饰录解说》是王世襄最重要的学术成就之一。
  
    《髹饰录》由明黄成著、杨明注,是我国现存惟一古代漆工专著,但全书文字简略晦涩,且类比失当,极难解读,问世以来仅存藏于日本蒹葭堂的手写孤本,世称蒹葭本。
  1972年,台湾曾据原书复印本影印。民国初年,曾任北洋政府代总理的著名学者朱启钤先生致函日本大村西崖氏,得一副本。朱启钤校订后,于1927年刻版付印,世称丁卯本。《髹饰录》在20世纪虽有一次刊版、一次影印,但迄今仍是稀有之书。朱启钤知道王世襄有这方面的志趣,遂于1949年冬将此书交给他诠释解说,使之推陈出新,发扬光大传统工艺。王世襄乃接手开始注释,并于1958年完成《髹饰录解说》。但他其时是“右派”身份,不便出版著作。王世襄于是自己花钱刻蜡版,油印了200部,赠送给各大图书馆、艺术院校、工艺美术工厂和研究所,作为漆工艺的参考书。
  
    1961年,郭沫若见到此书,推荐给科学出版社,但因作者是“右派”身份而放弃。改革开放后,此书几经周折,于1983年由文物出版社出版。正式出版的《髹饰录解说》封面使用了古代漆器中最常见的两种颜色:黑色和朱红色。封面是黑色,书名是朱红色,显得典雅切题。设计者是仇德虎先生。
  
    1998年,《髹饰录解说》第二次印刷时,首次使用了几十幅彩图,定价70元。
  王世襄编写此书前后30年,无论遭遇政治坎坷还是生活波折,都不改初衷,一以贯之,终使之得见天日。该书现已成为文物工作者、美术学院师生的重要参考书,漆器制造企业将其作为主要教材,海外学人也非常重视这一重要研究成果,王世襄的观点被广泛引述。
  
    2、油印本《漆器浅说(初稿)》
  
    王世襄著,国家文物局1982年4月编印,16开。2008年9月,在旧书网曾见一册,被书友以380元价订出。
  
    3、《故宫博物院藏雕漆》
  
    王世襄参加编选,文物出版社1985年10月出版,294页,定价85元。
  
    该书是一本大型图录,王世襄亲自撰写了元、明部分的266条图版说明,显示了其渊博的学识和深厚的功底。如他在评点元代著名漆工张成所造的剔红栀子纹盘时写道:“栀子纹肥腴圆润,布满全盘,盘正中刻一朵盛开的双瓣栀子花,旁刻四朵含苞微绽,枝叶舒卷自如。空隙处露黄色漆地,不施锦纹,是《髹饰录》所谓‘繁文素地’的雕法。背面雕香草纹,足内有‘张成造’针划款。”读之如睹器物。
  
    4、《中国古代漆器》
  
    1987年12月,由文物出版社与外文出版社同时推出中、英文两种版本,精装本8开237页,定价120元。
  
    这是当时国内第一部系统展示中国古代漆器源流的大型图录,为研究者提供了十分珍贵的资料。
  
    5、《中国美术全集?漆器》
  
    王世襄领衔主编,1989年2月出版,大16开,定价400元。
  
    在此书编写过程中,王世襄联络和协调全国文博单位有关漆器方面的研究人员,以广阔的视野编选国内外所藏中国古代漆器精品200余件,对中国古代漆器的源流和特色进行了深入而全面的研究和展示。王世襄在4万余字的《概论》中,以艺术史家的眼光,第一次明确把中国古代漆工艺的发展过程划分为六个阶段,体现出对中国古代漆工艺发展脉络的精准把握,建构了中国古代漆器发展史的学术体系,向国内外学术界第一次全面展示了中国古代漆器研究的整体水平。
  
    二、古典家具研究类
  
    1、《明式家具珍赏》
  
    三联书店香港分店、文物出版社1985年9月联合出版,8开288页,定价300元。
  
    中国传统家具发展到明至清前期达到顶峰,这一时期的家具以性坚质细的硬木作材料,制作严密精巧,造型简练典雅,风格独特,是一个重要的家具流派,专称“明式家具”,备受西方人士赏识、重视,海外著述与图录甚多,但在王世襄之前,中国尚无这方面的专著。
  
    明式家具本是王世襄的研究专业,他在读大学时,就师从辅仁大学的德国籍教授艾克研究明式家具,致力收藏和钻研中国传统家具达四十年,终成当世首屈一指的明式家具研究专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香港三联书店开始与他探讨出版事宜,王世襄本拟首先推出一本具有学术色彩的研究著作,但出版商从市场角度出发,主张先出一本以图片为主的书,这就有了1985年的《明式家具珍赏》。
  
    在此书中,王世襄从自己和全国其他公私藏品中精选162件明式家具珍品,分门别类,并按器形由简而繁,造型由基本形式到成熟阶段为次序,编成图录,通过文字论述、彩色图版和图版解说三个层次,对明式家具进行了系统而细致的介绍。此书以实物彩色图版为主,全部彩图连细部特写共332幅,附家具实测图42幅。在图版解说中,配合186幅黑白图,对所载各件明式家具作了细致的描述和精辟的品评。书前有长篇前言,结合52幅手绘插图,系统阐述了明式家具的源流、造型特色、结构技巧、美学价值和实用价值。该书的出版,使文化艺术研究者、家具设计师、收藏家和普通文化艺术爱好者有了一本不可或缺的参考手册,不仅填补了国内无人研究明式家具的空白,而且在家具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方面都远超前人。
  
    1985年9月,文物出版社采用香港三联书店的本子推出大陆本。此外还有台湾艺术图书公司印本、英文本、法文本、德文本等,仅此一本书稿,共有9个版本。
  
    2、《明式家具研究》
  
    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89年7月出版。台湾南天书局1989年7月出版。北京三联书店2007年1月出版。
  
    此书文字近30万言,收有精美图片400余幅。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以文字为主,下卷以图片为主。2007年,三联书店推出繁体字版时,将两册合成一册,定价398元。
  
    2008年6月,北京三联书店推出普及本,定价96元,普通读者易于接受。
  
    《明式家具研究》是《明式家具珍赏》的姊妹篇,汇集了作者四十余年的研究积累和研究精华,创建了明式家具研究体系,系统客观地展示了明式家具的成就,并从人文、历史、艺术、工艺、结构、鉴赏等角度完成了对明式家具的基础研究。朱家溍先生赞誉《明式家具研究》“是一部煌煌巨著”和“一部划时代的专著”。《明式家具研究》享誉海内外,是中国古典家具学术研究领域的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被誉为明式家具的“圣经”。
  
    3、《明式家具萃珍》
  
    王世襄编著,袁荃猷绘图。美国中华艺文基金会1997年出版,16开精装本,带函套。
  
    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11月出版,定价420元。
  
    此书所收明式家具原为美国加州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的藏品,共收入明式家具及小型器物100件。此书首先有英文本、法文本和德文本,在英国、法国、德国、美国、泰国和中国香港等地相继推出,受到海内外读者的广泛欢迎,在海内外掀起了一股研究、收藏、鉴赏明式家具的热潮。2005年11月,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此书。
  
    三、音乐研究类
  
    1、《中国古代音乐史参考图片(1-5辑)》
  
    人民音乐出版社1954年至1957年出版。
  
    1953年,王世襄被调至民族音乐研究所工作,担任有关音乐史方面的研究。此后十余年,他除了收集明式家具外,开始真正专心研究中国音乐,并逐渐成为音乐史专家,1954年至1957年出版了5辑《中国古代音乐史参考图片》。
  
    王世襄夫妇的音乐修养颇多佳话。王世襄妻子袁荃猷14岁师从汪孟舒学琴,后又经古琴国手管平先生亲授,琴艺精绝。袁荃猷弹琴时,王世襄常伴左右,自称“琴奴”,如此近60年,直到2003年袁荃猷病故。王世襄和夫人珍藏了一把唐代古琴“大圣遗音”,2003年袁荃猷去世后,这把古琴以891万元高价拍出。
  
    2、《广陵散》(书首说明部分)
  
    人民音乐出版社1958年6月出版。
  
    这是王世襄研究古代名曲后写成的书首说明部分。
  
    3、《中国古代音乐书目》
  
    人民音乐出版社1964年出版。
  
    此书共收录1840年之前的古代音乐书籍1400余种,各书皆按年代先后排列,录书名、著者、成书或刊行年代、版本、收藏处及索书号等,分为存见、待访、散佚三个部分。王世襄以中国文化史研究者的身份所著此书,是其时音乐学界所编的质量最高的一部目录学著作,后来编为音乐研究所《中国音乐书谱志》的古代部分。
  
    四、竹刻艺术研究类
  
    1、线装油印本《刻竹小言》
  
    金西厓著,王世襄编,启功题签。16开本,计78页,仅印行一百本,全部赠送给了友人。目前坊间价格已在近万元高位运行。
  
    2、《竹刻艺术》
  
    金西厓、王世襄著,人民美术出版社1980年4月出版,定价1.4元,目前坊间价格已抵千元。
  
    王世襄先生的二舅金东溪和四舅金西厓都擅长竹刻,藏述俱丰,受此影响,王世襄自幼喜爱竹刻。20世纪50年代,金西厓年事已高,嘱托王世襄为他整理《刻竹小言》手稿。王世襄在对金西厓所撰《刻竹小言》的文、图认真编校的基础上,撰写了前言《试论竹刻的恢复和发展》一文,谈到竹刻艺术的起源和独特的审美价值,认为“在传世文物中,竹刻可以自成一类。讲到雕刻史,也不能无视这方面的成就。竹刻形成这样一种专门艺术,是世界上其他国家所没有的。” 经王世襄整理、编辑的金西厓《刻竹小言》以《竹刻艺术》的书名正式出版,成为新中国第一本竹刻艺术的研究性图录,出版后不到2月即销售一空。
  
    3、英文版《中国竹刻艺术》
  
    美国纽约华美协进社1983年1月出版,大16开144页。
  
    1983年,美国纽约华美协进社与纽约美术馆等联合举办了“中国竹刻艺术”大展,该展览历时一年,横跨美国东西海岸,使东方古老的竹刻艺术在西方产生了巨大影响。该展览藏品主要来自于纽约美术馆、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克里夫兰艺术博物馆、丹佛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西雅图博物馆以及众多中外私人收藏家。纽约华美协进社邀请了王世襄与翁同龢的第五代嫡孙翁万戈(著名藏书家、鉴赏家,曾任华美协进社主席)编写展览的画册。该画册彩图8幅,黑白插图100多幅,共选入86件藏品,每件藏品除图片外均有详细的背景介绍和收藏情况,是竹刻爱好者非常实用的参考资料。
  
    4、《中国美术全集?竹木牙角器》
  
    王世襄、朱家溍合编,文物出版社1987年12月出版。
  
    该书是竹刻艺术纳入中华博大精深的美术体系后第一次全面而深入的图文展示,尤其是前言中的竹刻部分堪称一部竹刻简史。王世襄在此文中将在历朝历代竹器娓娓道来,脉络清楚,概述了竹刻历史,代表了20世纪末我国工艺美术史界对古代竹刻演变的精准把握。
  
    5、《竹刻》
  
    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年6月出版,24开本,336页,其中图110页。
  
    这是王世襄先生集5年之力所编之书,内容丰富,种类齐全。第一部分仍为金西厓之《刻竹小言》,后面增加了启功、惠孝同、张伯驹、黄苗子等多位名家题词,以及根据西厓手写刻竹登记册整理出来的《金西厓刻竹目录》。王世襄在此书中精选了西汉以降的55件作品,并在书中指出:“竹种类甚繁,故此君之貌多异。斫而制品,并施雕镂,又因制者性情、意匠、技法、题材之异而异,于是此君之貌不可胜述矣。”他对各个时期的竹刻精品细加评价,把读者带进了一个神采风扬的竹刻艺术世界。
  
    有意味的是,此书在王世襄交稿近七年后才得以出版,但印刷有缺陷,图片模糊不清。为此,王世襄在赠国家文物局原局长张德勤的书里,还用毛笔写了一首打油诗:“交稿长达七载,好话说了万千。两脚跑出老茧,双眸真个望穿。竖版改成横版,题辞页页倒颠。纸暗文如蚁阵,墨迷图似雾山。印得这般模样,赠君使我汗颜。”对当下中国出版水平之讽刺寓于诗中。
  
    6、台版《竹刻鉴赏》
  
    台湾先智出版公司1997年9月出版,16开精装,全彩铜版纸,222页,定价900新台币。
  本书收入图片200余幅,包括了竹刻全器、局部、拓片等。关于竹刻的出版物中,这册印刷质量较高,王世襄先生比较满意。此书为王世襄编著竹刻艺术系列图录的宏大计划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7、《竹雕品鉴与收藏》
  
    商务印书馆2008年4月出版。32开本,251页,定价68元。
  
    本书配有大量各时期竹雕藏品彩图,是一部实用型民间收藏手册。
  
    五、书画雕塑类
  
    王世襄出生于书香门第,受家学熏陶甚深,自幼习文练字,对书画与雕塑具有浓厚的兴趣,亦有几种重要的著述。
  
    1、摹本《高松竹谱》(《遁山竹谱》)
  
    手摹明刊本,人民美术出版社1958年影印出版,署名王畅安。
  
    香港大业公司1988年5月精印足本,16开190页,纸佳,精印足本,印数极少。
  
    20世纪40年代初,王世襄从燕京大学研究生院毕业后,抽空摹绘明代嘉靖年间的善本《高松竹谱》。《高松竹谱》是明代嘉靖年间高松(号循山)所绘竹谱,尽管首尾俱缺,仅存一册,亦为画界珍品。1942年夏,王世襄赏此谱后,“为之神往,不能自己”,于是用郭觯斋精制瓷谱纸,将版心纵、横均一尺有余的明刊本《高松竹谱》一丝不苟地描摹下来,达到了保存善本、以广其传的目的。这次摹绘竹谱,是王世襄早年在书画上较为成功的实践。随后,他又将摹绘的《高松竹谱》衬以乾隆素笺,分订两大册,盛以锦函,卷首有邵章《高遁山竹谱》题签,卷末有徐宗浩、张尔田、黄宾虹、傅增湘、吴湖帆、启功、邓以蛰、林志钧、吴诗初、叶恭绰、夏承焘等名公的题跋,使这件手摹明刊本的价值大增,成为一件文化瑰宝。
  
    1958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影印出版王世襄摹本《高松竹谱》时,作者署名王畅安,但名家题跋被全部删去。
  
    1988年5月,香港大业公司又以《遁山竹谱》之名重新影印了王世襄摹本,并将署名更改为王世襄,名家题跋得与世人相见。
  1996年,王世襄将摹本《高松竹谱》捐赠给了国家图书馆善本部。
  
    2、油印本《画学汇编》
  
    1959年王世襄自费油印。
  
    此书收录、校对、评点和注释了明、清时代一些鲜为人知的论画名著。其中有明中期邹德中编著的阐述民间绘画诸技法的《绘事指蒙》、明末钦抑专讲画论的《画解》、清嘉庆周济谈山水的《折肱录》和洪朴所辑画牡丹的《胭脂录》等。尽管此书未公开出版,但经过整理汇编,仍使这批珍贵的绘画史料得以留存。
  
    3、油印本《雕刻集影》
  
    1959年5月,王世襄将他见到的部分古代雕刻作品的照片粘贴成册,并将评价文字油印成《雕刻集影》一书。
  
    王世襄在雕塑领域的研究水平,袁荃猷女士有过中肯的评价:“世襄十分喜爱小型雕塑,包括藏传及亚洲各地的鎏金铜佛像。可惜过去这是一个罕有人敢问津的禁区,所以缺少可请教的老师和可供学习的材料。改革开放后,情况有很大的改变,但年老体衰,有力不从心之憾。他对佛像艺术始终认为是一门喜爱而又尚未入门的学问。”
  
    1995年夏,王世襄对此油印本作了修改和补充,以艺术价值的高低为取舍标准,收录了当时自己收藏和所见唐代以来汉族地区铜佛像33尊、藏族地区佛像19尊、附近国家佛像8尊、动物雕塑4尊,客观上反映出我国唐代以来古代雕塑发展的大致趋势。
  
    王世襄在《雕刻集影》前言中这样评论:“论者或以为我国雕刻自中唐进入衰退时期。以后各朝,每况愈下。倘从宏观着眼,凿窟建寺,规模后不如前,故此论可以成立。惟宋元直至明清,范金削木,琢石抟泥,造像之风,始终不替。至今尚有较多实物传世,可以为证。”并提出了自己评价古代雕塑优劣的标准:“尝以为古代雕像不论其年代早晚、身躯大小,只要有它自己的精神风采,予人美的感受,就是有艺术价值的作品。有的以真实人物为题材,如曾相识,呼之欲出。有的道释造像,突破典型仪轨,摆脱固定程式,而从现实生活获得灵感和生命,这些都耐人欣赏,值得研究,应予重视。”在此书中,王世襄对所录64件作品逐一点评,文笔简洁,视野开阔,评价准确生动,当为中国雕刻作品的挈领之作。遗憾的是,油印本之后,此书至今未正式出版。
  
    4、《清代匠作则例汇编?佛作?门神作》
  
    1963年6月王世襄自刻油印,16开本,155页,仅印200册。
  
    1969年香港中美图书公司铅印。
  
    2002年2月北京古籍出版社出版,32开本,238页,彩图16幅,印数 3000 册,定价23元。
  
    清代匠作则例已见者约七十种,内容涉及四十余作,是有关建筑、工艺美术及手工业的文献资料。《清代匠作则例汇编》按作汇录,各成专辑,除为之校勘、标点外,还试作分类,草拟概述。《汇编》辑录佛作976条,门神作33条。该书是一部严肃的学术著作,详细探究了清代塑造佛像及门神的规制,与梁思成先生《清式营造则例》辉映成趣,是研究民间传统雕塑的重要参考资料。
  
    5、《中国画论研究》(6卷本)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7月出版,首印2000册,定价398元。
  
    此书是王世襄在燕京大学研究院期间(1939—1943年)写成,尘封半个多世纪后用当年的手抄本影印成书。王世襄在《出版记》中声明:“此乃早年之作,欠缺甚多,历未能改写,故久久不敢问世……垂墓之年,竟能侥幸出版,实出望外,吾将坦诚接受一切批评、批判,视为对我之关爱。”
  
    6、《清代匠作则例汇编?装修作?漆作?泥金作?油作》
  
    朱启钤题签,中国书店2008年出版,32开,346页,定价45元。
  
    本书辑录了清代匠作则例装修作、漆作、泥金作和油作等条款。
  
    六、赏玩类
  
    中国最会玩的文人王世襄对京城的各类玩意几乎无所不通——养鸽子、斗蛐蛐、怀鸣虫、范匏器、绘葫芦、架大鹰、训獾狗以及品尝美味佳肴……当好玩家的同时,王世襄搜集素材,结合文献,整理评述,使市井的雕虫小技登上了大雅之堂,玩出了“世纪绝学”。自《明代家具珍赏》以降,年事渐高的王世襄开始写一些和玩有关的东西,成书成文的就有鸽子、鸽哨、鼻烟壶、葫芦、蟋蟀、大鹰、獾狗、烹调、盆景等内容。在中国当代民间,能把玩耍之事上升到专业高度并留下著述的,唯王世襄耳!
  
    1、《北京鸽哨》
  
    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9月出版,首印1400册,定价3.8元。
  
    养鸽放飞,是王世襄发自心底的一种爱好。据他回忆:“我上小学时开始养鸽,就读燕京大学,鸽舍随我移至成府园中,最后遣散鸽群,老友王老根(早年曾在庆王府为鸽佣)亦潸然漓去则在50年代初。其间三养三辍,前后历时约30载,但搜求鸽哨则未尝中断。”20世纪80年代后,王世襄利用学术研究的间隙,盘点自己珍藏的鸽哨,整理旧友文稿,查找相关史料,收集前人研究成果,弄清了鸽哨起始源流,并在前辈研究的基础上分辨优劣,编就了《北京鸽哨》一书,终于将个人爱好变成了可以沿袭相承的学术成果。
  此书分前言、简史、品种、佩系与配音、制哨名家、制哨材料、余论等部分,以深厚的文史功底追溯了鸽哨演变的源流。
  
    2000年,辽宁教育出版社推出了彩版精印、中英双语本《北京鸽哨》,定价40元。
  
    2、《中国鼻烟壶珍赏》
  
    香港三联书店1992年8月出版,16开359页,市场价在700元以上。
  
    3、《蟋蟀谱集成》
  
    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8月出版,32开本,首印3500册,市场价在千元以上。
  
    养蟋蟀之风古已有之,历代不衰。王世襄从全国各地图书馆及藏书家那里搜集到30多种蟋蟀谱,选出17种交付影印,并为每种断句、改讹、勘误,写成提要,最后编成了这部堪称蟋蟀谱大全的丛书。袁荃猷评述说,这本书“采用了整理编校古籍的方法,把玩好当学问来做。附在书末的《秋虫六忆》被黄裳先生称为‘近来少见的一篇出色散文,值得再读三读而不厌的名篇’。也有人认为这是迄今为止对北京蛐蛐罐讲得最详细的一篇文章。”
  
    4、《说葫芦》
  
    香港壹出版社1993年8月出版,12开376页。
  
    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11月出版。
  
    说葫芦首先得说范匏技艺。范匏又名匏器、葫芦器,俗称模子葫芦。范匏的具体做法是当葫芦幼小时,将它放入有阴文花纹的模具,秋天长成后取出,不仅形态悉如人意,花纹亦隆起宛若浮雕。这无疑是我国独有的一项巧夺天工的传统工艺。明、清以来,范匏这一民间技艺日臻成熟,并传入宫廷。故宫所藏清康熙、乾隆时期的匏器蔚为大观,有数十种、一二百件之多,无不造型典雅,花纹工整,范制精美,色泽莹润。
  
    1938年,王世襄在就读燕京大学期间,就曾尝试用六瓣木模种葫芦。20世纪50年代,由于社会的急剧变革,范匏技艺濒临灭绝,为了让范匏这一传统绝艺在海内外更加广为人知,王世襄在香港壹出版社推出《说葫芦》,翔实具体地叙述了天然、人工雕饰的葫芦以及贮养鸣虫的葫芦,使这一濒临湮灭的传统技艺绝处逢生。
  
    本书中英文合刊,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七章,讲葫芦的各种装饰方法和实物;下卷五章,讲鸣虫的蓄养和欣赏。其中有彩图188幅,黑白插图26幅,印制非常精美。据著名网上书店布衣书局称,此书十余年前只在国内一家书店代售过,当时售价即千余元。
  
    5、《明代鸽经?清宫鸽谱》
  
    2000年6月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24开本,549页,印 2000 册,定价248元。
  
    在此书中,王世襄把明代记录的《鸽经》与清代宫廷彩绘的鸽谱加以整理,分作两部分。前一部分《鸽经》,明张万钟著,山东农业科学院赵传集教授注释。后一部分是王世襄在故宫博物院藏画中意外发现的180 幅名家精绘鸽谱的整理,弥补了原书无图的缺憾。这是一部有关中华观赏鸽的经典著作,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和欣赏价值。此后在一次观赏鸽评比会上,当他发现北京早已绝迹的观赏名鸽“铁牛”时,不禁喜形于色,欣然题诗:“多年谓已无踪影,今日携归喜欲狂!”
   
    6、《中国葫芦谱》
  
    上海文化出版社1998年11月出版,定价59元。
  
    此书在1993年香港出版中英文合刊本《说葫芦》的基础上,以中文简体字印行,文字、图片略有修订,并附有新著三篇。全书分上下卷,上卷七章,讲葫芦各种装饰方法、历代艺人和标准器物;下卷五章,介绍鸣虫畜养、欣赏乐趣及旧京习俗。图版全部彩色精印,共267幅。另有黑白图78幅,随文刊出。入选葫芦器多为宫廷珍秘或民间所藏精品,每件器物均撰有说明。
  
    7、《金鱼百影图卷》
  
    金章著,故宫博物院藏,王世襄编,香港翰墨轩1999年初版,16开本,118页,首印仅500册。
  
    金章(1884-1939),王世襄的母亲,著名画家,留英5年,善画鱼藻。此书为王世襄自费印行,委托翰墨轩印制为《名家翰墨》第31种。书印成之后,全部由王世襄先生自行购回,分赠友好。除《金鱼百图》外,还有金章的其他作品数幅,并影印王世襄手书《濠梁知乐集四卷》。
  
    王世襄边玩边著的《说葫芦》、《蟋蟀谱集成》、《竹刻艺术》等著作,均为填补空白的开山之作。画家黄苗子曾评价王世襄是“玩物成家”,书法家启功则评价他为“研物立志”,信夫。
  
    8、《中国金鱼文化》
  
    刘景春、陈桢著,王世襄辑,三联书店2008年4月出版,12开166页,定价48元。
  
    此书分两部分。前部分简体横排,辑刘景春《北京金鱼文化概述》、陈桢《金鱼家化史与品种形成的因素》两文;后部分简体竖版,辑明、清诸人关于金鱼文献之作品,附周瘦鸥、郑逸梅有关金鱼之饲养及掌故文章,图文并茂,且集横排竖版于一书,互为封面和封底,编排巧妙,使人不忍释卷。
  
    七、综合类
  
    1、《锦灰堆——王世襄自选集》(全三卷)
  
    北京三联书店1999年8月出版,16开856页,定价120元。
  
    台北未来书城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9月出版,定价新台币250元。
  
    这是王世襄的自选集,全书共分三卷。一、二卷收集了他80岁以前所写大部分文章,计105篇,编为家具、漆器、竹刻、工艺、则例、书画、雕塑、乐舞、忆往、游艺、饮食、杂稿等十二类。共收入线图234幅,黑白图424幅,彩图255幅。三卷收录了王世襄历年所作诗词120首,由他和夫人袁荃猷手书影印,天地宽大,有线装书气息。
  
    此书市面上还可见到特装限量本500套,装在锦盒中,2000年5月版,据称属出版社及作者特制礼品本,未公开发行。孔夫子旧书网今日亦可见到,每套售500元。
  
    2、《锦灰二堆——王世襄自选集》(全二卷)
  
    北京三联书店2003年出版,16开476页,定价68元。
  
    此书系《锦灰堆》续编,除少数篇章及诗词为作者早年之作外,其余都在《锦灰堆》出版后写成。第一卷收入忆往、书画、家具、髹漆、工艺、游艺、杂稿七类,计60余篇。第二卷收入诗词26首,及《画解》、《新增鹰鹘方》、《烧炉新语》三部古籍,均为罕见珍本。
  
    王世襄在前言里说:“明《李竹懒先生说部全书》、《紫桃轩杂缀》之后有《又缀》;《六研斋笔记》之后有《二笔》 、《三堆》。今名《锦灰堆》续集曰《锦灰二堆》,非敢妄拟名家,只取其通俗简明耳。《二堆》所收除个别篇章及诗词若干首为早年之作外,均在一九九六年选编《锦灰堆》之后写成。时左目已失明,右目白内障又日益严重,写作艰难,故文稿寥寥无几,且多为短篇。视《锦灰堆》更加琐屑芜杂,惭愧,惭愧。今襄已届望九之年,精力日衰,自知已难再有《三堆》矣。《二堆?附录》收古籍三种,均罕见,在若存若亡之间。其中鹰鹘、烧炉两书,曾蒙同好询及。为广流传又可从速向友好提供研究参考,此实为最简便之方法。古籍收入《附录》,读者倘不以唐突前贤、有违文集体例见责,幸甚,幸甚。”一代学人风范由此可见。
  
    3、《锦灰三堆——王世襄自选集》
  
    北京三联书店2005年7月出版,16开204页,定价39元,首印7000册。
  
    王世襄写作《锦灰二堆》时左目已失明,右目白内障又日益严重,写作艰难,“已届望九之年,精力日衰,自知已难再有《三堆》矣”。但他不负读者期望,推出了《锦灰三堆》,作为《锦灰堆》、《锦灰二堆》之续编。收入文章28篇,编为音乐、文物、忆往、序跋四类。除6篇音乐类文章为五十年代的旧作外,余皆写于近年。书末为20首诗词,联语则有早有晚,均由作者手书影印。
  
    4、《自珍集:俪松居长物志》
  
    三联书店2007年3月出版, 16开本,309页,定价78元。
  
    书中收录王世襄先生自藏艺术品共279件,介绍了相关史实和知识,追忆文物搜藏过程、浮沉缘由、失传技艺以及与之有关的交游,因缘际会历历在目。全书分古琴、铜炉、雕刻、漆器、竹刻、书画、图书、家具、诸艺、玩具十类,各藏品俱详细标明年代、来历、材质、制作工艺和传承意义,资料翔实可信。书后附王世襄先生发表过的文章数篇。
  此书还有8开精装本,价极昂。
  
    5、《锦灰不成堆》
  
    北京三联书店2007年7月出版,16开227页,定价52元。
  
    在《锦灰三堆》中,王世襄断言“今后不可能再有《四堆》矣”,但此后王世襄未曾辍笔,最终著成《锦灰不成堆》。由于王世襄年事已高,眼睛已不能视书,因此《锦灰不成堆》被视作王老的封笔之作。
  
    全书共分上下篇,上篇所收十数篇新文,或追记爱侣和师友的言行风范,或补叙早年的人生经历,情趣并茂,文献翔实。下篇收录了作者近两年所撰《延续中华鸽文化抢救传统观赏鸽》系列文章,插配彩色图版100余帧,有论者称其为“一部初具规模的中华观赏鸽谱”。
  
    总之,王世襄先生一生著述极其丰富,版本较为复杂,笔者所列仅是坊间常见版本,遗珠之憾在所难免,识见之浅亦属无奈,欢迎书友们批评补充。
  
    王世襄著作的售价普遍极其昂贵,其早期著作动辄数千元,且因部分版本均在海外首先出版,印数较少,故收藏他的著作有一定难度。笔者并不主张机械收藏王世襄先生的全部著作。作为一代学人,王世襄著作展示的旷世绝学、高雅逸趣、天才智慧和人格魅力,才是我们后学真正要关注和承继的。
105#
发表于 2011-7-22 16:26:39 | 只看该作者
赤足红旗 发表于 2011-7-22 16:21
谢谢,已经请人做了,第一个就是请人设计的!
对一个设计人员来说,还要懂点蟋蟀文化,否则找不到感觉!

呵呵,或许,请设计人员去看看篆字蛐蛐、蟋蟀如何写的,或者,读一读王世襄老爷子的《秋虫六忆》,灵感就来了

QQ|关于我们|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国虫网蟋蟀论坛 ( 苏ICP备13046818号  

GMT+8, 2025-4-19 12:48 , Processed in 0.182580 second(s), 24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主机支持:安雄科技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